“你看那银沙在城砖缝里唱的调调，跟我爷当年吼秦腔时嗓子里冒的火星子一个味儿。”彭兆林蹲下身，指尖蹭过砖缝里亮闪闪的沙粒，忽然把耳朵贴上去，“甄珍你听！这砖缝里还藏着羊肉泡馍的汤香呢，准是当年挑着担子的老汉蹲墙根下吃饭时，把吆喝声和辣子油一起泼进了砖缝。”
甄珍的义手轻轻抚过城墙，银沙在她指尖聚成细流，顺着凹凸的砖面淌成发光的秦腔曲谱：“昨儿半夜我调试棱镜老碗时，碗里的沙突然全往碗沿爬，堆出的形状跟我奶烙的锅盔一模一样。”她忽然笑起来，义手一扬，银沙在半空凝成个油泼面的瓷碗，“你记不记得东大街那家老店？老板总说咱老陕的面要‘宽得能跑马，辣得能烧心’，当年我爹端着碗蹲门槛上吃，辣子油滴在青石板上，现在想想，那油星子说不定早渗进地脉，成了银沙的引子。”
“说起地脉，”彭兆林突然跳起来，指着远处钟楼的飞檐，“今早我路过碑林，《大秦景教碑》底座的青苔里全是亮闪闪的沙粒，碑上的叙利亚文都在发光！有块碑文本来模糊了，现在能看清是‘光与暗同窑’——你说咱老陕的光，是不是就跟这碑一样，被千年风雨啃过，反而把字口磨得更亮？”
甄珍的义手突然一颤，银沙从她袖口涌出，在城墙垛口堆成微型的兵马俑军阵，每个陶俑的眼睛里都闪着光：“我刚摸到城砖里有块特别烫的地方，像揣着个烧红的煤球。”她弯腰扒开一捧银沙，露出块刻着浅痕的砖，“你看这印子，像不像机床的齿轮？我爹当年在秦川机床厂上班，总说他们铣刀下的铁屑都带着火星子，说不定那些火星子没灭，全钻到城墙砖缝里等着呢。”
“等着把黑暗炼成光么？”彭兆林突然扯开嗓子吼了句秦腔，声音撞在城墙上，惊起一群衔着银沙的鸽子，“我爷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咱老陕人活着就像夯城墙，一夯一夯把日子砸瓷实，夯得越狠，缝里漏出的光越亮’。你看现在这银沙，是不是就从那些被夯得最结实的砖缝里冒出来的？”
甄珍没说话，只是将棱镜老碗举过头顶，银沙在碗里旋成漩涡，映出钟鼓楼的斗拱在晨光里发亮：“昨儿我梦见我奶在灶房烙锅盔，柴火灶里的火星子全飞进了面盆，揉出来的面团亮得像月亮。她边揉边说‘光要像面剂子一样摔打，越摔打得狠，烙出来的脆壳越能兜住热气’。”她突然把碗往城墙上一扣，银沙泼在“老陕棋盘”上，每个棋子都蹦出火苗似的光，“你说这棋盘上的黑子，像不像当年咱在机床厂废料堆里捡的铁疙瘩？现在全被银沙烧成了光蛋蛋。”
“铁疙瘩能烧成光，黑暗就能调成辣子。”彭兆林捡起颗发光的“棋子”，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我小时候偷拿我爷的秦腔板胡，弦断了就用铁丝接上，拉出来的调调跟锯木头似的。我爷却夸我‘敢拿铁丝当琴弦，就能把铁锈拉成光’。现在想想，那铁丝说不定早被我的口水和汗渍泡成银沙了。”
一阵风卷着银沙掠过，在两人脚边堆成微型的大雁塔。甄珍的义手轻轻拂过大雁塔的塔尖，银沙突然化作光雨，浇在城墙下的油泼面摊上：“你闻见没？这光雨里有油泼辣子的香味！准是案板街那家面馆的老板，大清早泼辣子时把光也泼进了油里。”她忽然蹲下来，在银沙堆里扒拉出块带豁口的瓷片，“看！这像不像你家那只祖传的老碗？当年你奶说这碗豁口是‘留着透气，让光钻进来’。”
彭兆林接过瓷片，豁口处果然闪着银沙的光：“我爷用这碗盛油泼面时，总说‘面要捞得锅铲响，辣子要泼得油花唱’。有次我不小心把碗摔了，他捡起来抹着豁口说‘这下好了，光有地方钻了’。现在才明白，咱老陕的光，原来都是从这些破口子里漏出来的。”
此时银沙突然如潮水般涌向碑林方向，在《大秦景教碑》前聚成光墙。彭兆林拽着甄珍跑过去，看见光墙上正流淌着历代西安人的影子：挑着担子的货郎、吼着秦腔的戏班、在机床边挥汗的工人……每个影子都在往墙里撒银沙，影子消散时，墙面上浮出一行用银沙写成的西安话：“黑咧么怕啥，你看那油泼面的辣子，泼下去就是一河滩光！”
“这跟我爹在机床厂写的黑板报一个意思。”甄珍的义手轻轻触摸光墙上的字，银沙突然钻进她的义肢关节，“他当年总在黑板报上画齿轮，说‘每个齿轮的齿都是啃过黑暗的，齿牙越锋利，转出的光越亮’。现在才懂，咱老陕的光，就是这么一齿一齿啃出来的。”
彭兆林突然把棱镜老碗扣在光墙上，银沙如瀑布般灌进碗里，碗底渐渐显出一行字：“光在砖缝，光在面汤，光在咱把黑暗嚼碎的牙花子上。”他忽然扯着嗓子吼起秦腔，这次的调子带着银沙的脆响，撞得碑林的石碑都在嗡嗡共鸣：“沙是光的土哎——人是光的窑——”
甄珍的义手应和着扬起，银沙在半空中织成发光的油泼面，面条上的辣子星子全是千年未灭的光。远处的羊肉泡馍馆飘来蒸汽，与银沙的光雾混在一起，把整个西安城裹成个热气腾腾的光疙瘩，而城墙砖缝里的银沙还在轻轻唱：“砖要砌实，光要泼匀……”这调子跟巷子里卖油茶的老汉吆喝声一个韵律，跟机床厂的齿轮转动声一个节拍，跟每个西安人把黑暗嚼成光时，嗓子里冒出来的瓷实劲儿，一模一样。
黄悦在一起缉毒行动中失联，当甄珍知道她闺蜜掉进澜沧江杳无音讯的时候按耐不住了；甄珍首接情绪失控“队长，小悦怎么会失联呢；他们有没有去江边找啊，我们赶紧动身去云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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