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怎么等!”甄珍的义手狠狠攥住桌沿,金属关节在桌面压出月牙形凹痕,“小悦上个月还跟我视频说,澜沧江边的野姜花开了,要给我摘一兜晒干泡茶!她最怕水,当年学游泳呛了口水能三天不碰泳池,现在你让我等?”她突然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银沙从义肢缝隙簌簌落下,在地板上烫出焦黑的痕迹,“我现在就订机票,就算把澜沧江翻个底朝天——”
“甄珍!”彭兆林猛地按住她的肩膀,却被她甩开手时溅出的银沙烫得缩了下,“云南缉毒队的快艇己经沿江搜了三昼夜,江岸线西十公里全布了红外探头,你现在去除了打乱部署还能做什么?”他指向墙上的电子地图,澜沧江那段墨绿色的流域正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红点,“你看这些信号点,每个都是边防哨卡,小悦的定位器最后消失在虎跳峡支流,那里水流速度每秒七米,岩石全是锯齿状——”
“所以就该放弃吗?”甄珍的义手突然砸在地图上,银沙如蛛网般爬满屏幕,把那些红点全连成发光的线,“三年前小悦在毒窝当线人,被注射了过量安非他命,是我用银沙给她逼出毒素的!她胳膊上现在还有我义手烫出的疤,你说她是不是在水里疼得喊我名字,可我听不见?”她突然抓起桌上的棱镜老碗,碗里的银沙正疯狂旋转,映出的全是黄悦穿着冲锋衣的笑脸。
彭兆林喉头滚动着,突然从抽屉里拽出个密封袋,里面是截染血的战术背心碎片:“这是今早云南方面送来的,纤维检测属于小悦的装备。他们在下游三公里的礁石堆里发现了血迹,DNA比对还在进行,但——”他没说下去,只是看着甄珍的义手突然爆出刺目的银光,把密封袋烫得滋滋冒烟。
“血迹?”甄珍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片纸,义手颤抖着去摸那片碎片,银沙刚碰到血迹就蜷成黑红色的球,“她最怕疼了,上次切菜划了道小口,能缠着我吹半天……”她突然把脸埋进膝盖,义肢关节发出齿轮错位的咔嗒声,“队长说过这次任务是钓‘水蛇’,那家伙专门把毒品绑在橡胶球上顺江漂,小悦是不是为了捞证据才……”
“‘水蛇’的窝点我们盯了半年,”彭兆林蹲下来,尽量让声音平稳,“云南队昨晚突袭了上游的废弃渡口,搜出带血的潜水服,尺码跟小悦的吻合。你记不记得她总说自己是‘旱鸭子’?但上个月她偷偷报了自由潜课程,教练说她闭气能坚持三分钟——”他突然住嘴,因为看见甄珍猛地抬起头,眼里的血丝被银沙映得发红。
“三分钟……”甄珍喃喃着,义手突然在地板上画出澜沧江的弯道,银沙遇水般渗进地砖缝隙,“虎跳峡支流有个暗涡,水下十五米有个溶洞,我跟小悦去年溯溪时发现的!她当时说那洞口像张开的嘴,要把人吞进去……”她突然抓起彭兆林的手腕,银沙顺着她指尖爬进他的通讯手环,“快!让云南队查那个溶洞!坐标我发给你了!”
彭兆林盯着手环上突然跳出的经纬度,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你确定吗?那片水域暗流极多,潜水员下去很危险——”
“小悦的战术背心里缝着银沙压缩片!”甄珍的义手狠狠捶在地图上,虎跳峡区域突然爆出银光,“是我给她缝的,她说万一掉进水里,银沙遇水会发光!你们看到的血迹说不定是她故意弄的,她在引开追兵!”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卫星电话,拨号时手指抖得按不准数字,“喂?我是甄珍!听着,立刻派蛙人去虎跳峡支流溶洞,带电磁脉冲探测器,小悦的定位器可能被水藻缠住了——”
电话那头传来电流杂音,彭兆林抢过电话时,听见云南队队长的声音劈啪作响:“……刚收到水下声呐异动!坐标和你说的吻合!现在派第三蛙人小队下潜……等等!探测器有反应!不是定位器,是……”电流突然中断,甄珍的义手瞬间捏碎了手边的玻璃杯,银沙混着玻璃碴在她掌心聚成尖锐的锥子。
“他们发现了什么?”她揪住彭兆林的衣领,银沙顺着他的衣襟往上爬,“你快问啊!”
彭兆林甩开她的手,对着电话狂喊,听筒里只剩忙音。他突然拽着甄珍冲向车库:“走!去机场!云南队让我们立刻飞过去!”两人冲进越野车时,甄珍的义手突然死死按住车门把手,银沙如藤蔓般缠上车窗,在玻璃上烙出个发光的“悦”字。
“去年她生日,我送了她枚银沙耳钉,”甄珍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看着车窗外的街灯被甩成光带,“她说戴着像把小太阳挂在耳朵上。如果她掉进水里,耳钉会发光,对不对?银沙在水里能亮七十二小时,现在才过了西十小时……”她突然掀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用银沙纹的彼岸花,“这是小悦给我纹的,她说彼岸花‘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但银沙能让花叶同开。队长,你说银沙在水里,能不能让她看见我?”
彭兆林猛地踩下油门,越野车冲过收费站时,他的通讯手环突然震动,弹出段模糊的水下视频:幽暗的溶洞里,银沙如星群般浮动,照亮岩壁上用匕首刻的字——“甄珍接招”。视频最后定格在截战术背心,背心里渗出的银沙正把血染红的水凝成光茧。
“是她的字!”甄珍的义手狠狠砸在车载屏幕上,银沙瞬间修复了模糊的画质,“她刻完字把银沙压缩片捏碎了!你看那光茧,是银沙遇血形成的保护罩!”她突然笑起来,眼泪却砸在方向盘上,“这疯子!当年我们在警校打赌,她说自己能在水下刻完《将进酒》,现在果然没食言!”
飞机降落在云南机场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甄珍冲出舱门就看见云南队队长提着个密封舱跑来,舱里躺着浑身裹着银沙的黄悦,头发上还缠着水藻,嘴角却挂着笑。
“她在溶洞最深处的石缝里,”队长掀开舱盖,银沙遇风化作细雪,“定位器卡在石缝里,我们找到她时,她正用匕首在岩壁上刻‘还差三个字就赢了’。”
甄珍跪下来,颤抖的义手不敢碰黄悦脸上的银沙,怕一碰就碎了这场梦。黄悦却突然睁开眼,哑着嗓子说:“甄珍……你送的耳钉……在水里太亮了,把‘水蛇’的手下都晃晕了……”她突然抓住甄珍的义手,把掌心的银沙按在自己唇上,“我就知道……你能顺着光找到我……”
彭兆林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银沙在她们指缝间长成彼岸花的形状,花瓣上还挂着澜沧江的水珠。远处的山坳里,第一缕阳光正把江面染成金红,像极了西安城墙上泼开的油泼面,而那些在黑暗里亮着的银沙,终究是把她们的光,从澜沧江底捞回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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