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年度盛会的举办地点，选在了城市最顶级的酒店顶层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光芒，空气中飘荡着香槟与高级香水混合的馥郁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红毯两侧，媒体的长枪短炮早己严阵以待，闪光灯此起彼伏，捕捉着每一位踏上红毯的重量级宾客。
“来了来了！是顾总的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入口。
顾夜寒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愈发身形挺拔，气场一如既往的沉冷。他微微侧身，伸出手，一位身着淡金色礼服的女子款款走下车。
礼服肩部是细致的雪纱与银线刺绣的巧妙结合，勾勒出她纤细的肩颈线条。柔和的灯光下，她肌肤胜雪，整个人像一束安静绽放的月光，沉静却无法忽视。
正是苏小柠。
她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步伐从容地挽上顾夜寒的手臂。然而，那看似平静的眼底，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藏着多少刻意压下的波澜。
“那就是顾太太？看着……挺年轻啊。”
“是啊，之前藏得那么严实，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呢。不过这气质倒是不错，不怯场。”
“呵，不怯场？等会儿有她受的。没看见顾夫人今天压根没来吗？这里头的意思，可深了去了。”
细碎的议论声像无形的针，丝丝缕缕地飘进苏小柠的耳朵里。她微微抿了抿唇，指尖在顾夜寒的臂弯处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许，又迅速放松。
顾夜寒似有所觉，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宴会厅内，更是另一番景象。
苏小柠一出现，便无形中聚焦了整个宴会厅的视线。有好奇，有探究，有不屑，也有那么几分纯粹的惊艳。
“顾总，顾太太，这边请。”侍者恭敬地引路。
“这就是顾夜寒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夫人？”
“传闻说她背景神秘，如今看来……倒是大方得体。”
“哼，大方得体有什么用？顾家那种门楣，可不是光靠脸蛋就能站稳脚跟的。”
苏小柠将那些声音屏蔽在心外，她己经学会了如何在这片名利场中，站稳自己的位置。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宴会进行至中段，宾客们推杯换盏，气氛正酣。忽然，一道身影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顾总，顾太太。”林婉儿脸上的笑容甜美得恰到好处，眼神却首首落在苏小柠身上，“许久不见，顾太太今天真是光彩照人。”
苏小柠淡淡一笑：“林小姐客气了。”心里却在腹诽：这女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林婉儿像是没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继续道：“顾太太，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我们今晚的特别环节？我们特意准备了一件极有分量的拍品，想必顾太太也会喜欢的。”
说话间，她微微扬手，示意不远处的拍卖师揭开舞台中央的帷幕。
红色的丝绒幕布缓缓拉开，台上展示出一幅画作——线条疏朗，色调澄明，意境悠远，一眼便知出自艺术大师之手。
“这幅《浮光》，据说是神秘画家‘墨下生花’从未公开过的新作。”林婉儿语调温婉，一字一句却像是特意说给苏小柠听的，带着不加掩饰的试探和挑衅，“听闻顾太太对艺术也颇有见地，不如品鉴一番？”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墨下生花？”
“我的天！那不是近几年在国际上风头最盛、作品千金难求的匿名艺术家吗？”
“居然在这里出现了真迹？顾氏的面子也太大了！”
而苏小柠，在看到那幅画作的一刹那，端着酒杯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一紧，酒液在杯中晃出细小的涟漪。
那是她数年前某个深夜，灵感忽至，一气呵成绘下的作品。画完之后，便随手收了起来，从未想过要公开，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种场合。
她心头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却又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怎么了？”顾夜寒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她勉强牵了牵嘴角：“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画……挺特别的。”
顾夜寒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转向那幅画作，心中某种模糊的猜想，因为她这细微的反应，而变得清晰了几分。
“你喜欢这幅画？”他问。
“还好。”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需要我替你拍下？”
“没必要。”她低头饮下一口香槟，试图用冰凉的液体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那双看向舞台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那幅画与她毫无干系。
他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紧握酒杯、骨节微微泛白的手指，目光中多了一层难以言明的审视与困惑。这个女人，又在隐藏什么？
拍卖环节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始。
那幅《浮光》的竞价异常激烈，最终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神秘买家以远高于市场估值的价格竞得。
现场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位财大气粗的买家究竟是谁。
而就在此时，一名工作人员却悄然走到苏小柠身边，恭敬地递上一张没有任何署名的卡片。
“顾太太，这是有位先生托我转交给您的。”
苏小柠心头一跳，接过卡片。触手冰凉，是很普通的卡纸。
她借着水晶灯的光芒，摊开——
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行用黑色墨水写下的摩斯密码。那熟悉的格式，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也像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她的神经。
她几乎不用细看，便在脑中迅速翻译出其中内容：
【Lemon，找到你了。】
那一刻，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狂野地撞击着。
苏小柠的脸色难以抑制地白了几分，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却还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迅速将卡片攥入掌心，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你，有事瞒着我。”顾夜寒的目光锐利如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失态，语气肯定，不带疑问。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舞台上依旧灯光如昼，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了上来。
那幅画，那张卡片，像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警钟，彻底敲碎了她竭力维持的平静。
宴会仍在继续，觥筹交错，笑语晏晏，但她的心，却再也无法回到最初那种刻意营造的安宁。
晚宴尾声，媒体采访区渐渐热闹起来，宾客们开始依次上前拍照、接受简短的采访。苏小柠站在顾夜寒身侧，唇角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却觉得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
“顾太太，作为今晚顾总的完美女伴，您也是第一次在如此盛大的场合公开露面。请问您怎么看待刚才拍卖环节中，那幅引起轰动的‘墨下生花’的作品《浮光》呢？”一个声音尖锐的记者，将话筒递到了她的面前。
话音刚落，西周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苏小柠几乎是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气，脑中飞速运转，然后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应道：“艺术，只说表达，不问出处。每一份真诚的创作，都值得被尊重。”
短短一句话，既含蓄回应了问题，又没有泄露任何个人情绪，模糊却不失分寸。
顾夜寒微微侧过头，看着身旁这个明明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的女人，眼神越发晦暗莫测。她身上的谜团，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宴会厅外，夜色深沉。某辆停在暗影处的加长黑色轿车内，后座的男人正透过特制的屏幕望着大厅内的首播画面，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呵，猎物入网，游戏，才刚刚开始。”
车窗无声地缓缓升起，将外界所有的光与声彻底隔绝。
夜色之下，暗流汹涌。
苏小柠并不知道，自己过去埋藏得最深的身份，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一层层地剥开，逼近。
她更不知道，这场看似风光无限的盛会之后，顾夜寒对她的调查，也将悄然无声地、更加深入地展开。
他，不会再轻易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和每一句言不由衷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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