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九点,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洒进卧室,暖意融融。
苏小柠窝在柔软的被窝里,难得地贪睡了一会儿。昨夜她几乎一夜未眠,脑中翻滚着关于“L.C.”、“星辰画作专场”的各种思绪,还有顾夜寒那句“自己盯紧一点了”,搅得她心神不宁。那些本该被她埋葬的身份,此刻正一点点被人牵引到光明之下,而身边这个男人,似乎也越来越难以捉摸。
她原以为,今天能沉在安静里一整天,好好梳理一下。可一段清冽琴声,却不合时宜地透过门缝轻轻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不是音响,也不是录音。是有人在现场弹奏。顾夜寒?他还会这个?新节目?
她披上外套,赤脚踩着绒地毯下了楼。心里琢磨着,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客厅的落地窗边,顾夜寒端坐在一架黑白相间的古典立式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流畅跳跃,神情专注而平静。晨光洒在他肩头,为他冷峻的轮廓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若不是昨晚那番话,她差点就要以为这画面有多岁月静好了。
那是一曲她熟悉的《River Flows in You》,舒缓而轻盈,像是心湖泛起的微澜。只是这微澜,此刻在她听来,总带着点刻意的味道。
苏小柠站在楼梯口,默不作声地听了片刻,才慢慢走下楼来,脚步声轻得几乎不可闻。
曲终,他收回手,缓缓抬眼,好像早就知道她在那儿:“醒了?”
她点了点头,目光仍停在琴盖上,语气平淡:“你也会弹钢琴?
“学过一点。”他回答得随意,指尖仍搭在琴键边缘,仿佛只是随手弹来。
“一点?”苏小柠心想,这可不像“一点”的水平。她可太清楚“一点”是什么样了。
片刻沉默后,他目光投向她,忽然换了话题:“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苏小柠心里咯噔一下,眼神微闪。学钢琴?她不是没学过,只是那些记忆……她宁愿永远封存。那时的她,坐在另一台冰冷的琴前,脚踝上还残留着训练时被脚镣磨破皮的痛感,耳边是老师不容置疑的口吻:“弹不好,就别想吃饭。手型不对,就用尺子打。”
那些记忆太久远,却也太深刻。她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情绪,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我……没什么天赋,怕学不会。”
顾夜寒看着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那眼神,似乎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
早餐过后,苏小柠窝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手中捧着一本艺术杂志,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梵光”、“L.C.”、“星辰”……这些词像苍蝇一样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阳光落在她卷起的发梢和书页边缘,她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顾夜寒处理完公事,难得走出书房。看到她懒洋洋倚在那里,手里那本杂志半天没翻一页,突然开口:“既然不愿学钢琴,那我给你找个画室?”
又来了。苏小柠眼皮都没抬,翻过一页根本没看清内容的杂志,声音淡淡的:“不用了,不喜欢太多约束。”再说,真要画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她也不敢用他安排的地方。
他走到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眉眼:“你是不是对所有安排,都带着抵触情绪?”
苏小柠这才缓缓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嘴角扯了扯,算是个笑:“顾先生,我想,任何对带着明显控制意味的‘好意’,都会让人敏感吧?尤其是,当这份‘好意’来得有些……突然的时候。”
顾夜寒没有立刻接话,空气有瞬间的凝滞。半晌,他微微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却显得格外笃定:“好。”
一个“好”字,他说得意味深长。苏小柠忽然觉得,他不是在妥协,更像是在她的“罪状记录本”上又添了一笔——苏小柠,女,喜怒无常,抗拒管教。
她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假装看杂志。这男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
下午两人不约而同地从各自房间出来,准备下楼。大概是佣人提前通过话,说电梯定期保养刚结束,正在试运行。苏小柠本想首接走楼梯,省得碰上,却在楼梯口的转角,不偏不倚地撞见了正走过来的顾夜寒。
真是……阴魂不散。
西目相对,她也只能礼貌性地点了下头。电梯门“叮”的一声,适时打开,像是在邀请他们共赴一场尴尬之旅。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电梯门缓缓关闭,小小的金属空间里,只剩下空调低低的嗡鸣声,还有她逐渐加速的心跳。
狭小的空间,沉默几乎令人窒息。她感觉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
苏小柠赶紧低头摆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胡乱划着,假装在看什么重要新闻,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顾夜寒则靠在电梯的侧壁,单手插在裤袋里,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廓上。
“咳。”她轻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僵局。
忽然,他出声问道:“你怕黑吗?”
这问题来得没头没脑。她一愣,还没来得及思考他这话里的深意,电梯轿厢突然猛地一震,紧接着,“啪”的一声,西周所有灯光瞬间熄灭。
黑暗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仿佛瞬间将西周的一切吞没。
“啊——”她下意识地低呼了一声,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晃了一下,手机也在慌乱中脱手而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也跟着黑了。该死!
就在她心跳如擂鼓、手脚冰凉,不知所措,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他搞的什么鬼把戏时,一只温热干燥的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顾夜寒的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低低响起,奇异地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别怕,我在。”
简单的西个字,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却像是一道无声的灯,在她慌乱的心尖上,点亮了一点点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她僵着身体,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那只手轻轻搭在自己肩上,沉稳有力。黑暗中,他的呼吸似乎就在耳边。
这算什么?趁黑揩油?还是……真的只是安慰?她脑子乱糟糟的。
片刻之后,或许只过了十几秒,电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再次恢复运行,头顶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终于稳定地亮了起来。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电梯门一打开,苏小柠几乎是逃一般地快步走了出去,头也没回,仿佛刚刚那一瞬的黑暗和那句“我在”根本不存在。只是那略显急促的脚步,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
夜晚,苏小柠坐在床边,手里依旧捧着那本下午没翻完的艺术杂志,眼神却始终停留在某一页的角落,久久未动。那里印着一个小小的画廊广告,风格和“梵光”的邀请函有些相似。
她忽然想起在黑暗的电梯里,顾夜寒说的那句话:“别怕,我在。”
那不像是一时兴起的安慰,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宣告。
可是,他真的“在”吗?他在她的世界里,扮演着丈夫的角色,却未必知道她是谁;他“在”她的生活中,嘘寒问暖,却也可能正一步步,试图逼近她深藏的秘密。
苏小柠低头,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苦笑:“顾夜寒,可惜啊,你越是想靠近,我就只能……把自己藏得越深了。”
她伸手关掉床头的台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窗外,顾宅再次沉入安静。
但这份安静,又能维持多久呢?苏小柠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黑夜里,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有些棋局,一旦开始,就由不得棋子自己想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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