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繁华尽散。
一辆黑色轿车安静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内安静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街灯从窗外掠过，在两人之间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苏小柠坐在副驾驶座，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手腕上的银质手链。那是顾夜寒上个月随手送的礼物，她一首没有取下，此刻却觉得那一圈金属冰凉得刺骨。
她低头掩饰眼底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平稳。可胸腔里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却一下一下地撞着，有点疼。
顾夜寒单手握着方向盘，眼神沉静地望着前方，指节却在方向盘上不急不缓地敲击着，嗒，嗒，嗒……每一声都像踩在苏小柠紧绷的神经上。
“那幅画，”他终于开口，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怎么看？”
来了。
苏小柠身子微僵，指尖停下了动作。她很快调整过来，抬头，甚至还扯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一幅没有署名的画，能怎么看？顾总花天价买回来，应该比我更懂它的价值。”
顾夜寒没看她，只是轻哼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我问的不是它的价格。”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却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划开她精心维持的平静。
“顾总，”苏小柠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今天的任务我己经完成了。连回家这段路，也要继续审问我吗？这是包含在‘顾太太’的工作职责里的？”
话音刚落，“吱——”一声，轮胎摩擦地面，车身平稳却突兀地停在了路边。
苏小柠皱眉看向他：“你干什么？”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过身，整个上半身都朝她压了过来。
“苏小柠。”他的嗓音低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你一首在躲什么？”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清冷，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后背紧紧贴住车门，却退无可退。她抬眼瞪着他，眼神里有慌乱，也有不肯认输的倔强。
“你管不着。”她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
顾夜寒没退开。他的手轻轻抬起，指尖拂过她耳侧垂落的一缕长发，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墨下生花’，”他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吐，看着她的眼睛，“那幅画里的柠檬花瓣。还有，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带你去雅典？”
苏小小柠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继续说，声音更沉：“L.C.，R先生，还有你。你觉得，这些都只是巧合？”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们的协议里，好像不包含替我太太处理这些来路不明的身份。”
来路不明的身份。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苏小柠的心里。
她猛地一推他的胸膛，趁他没防备，飞快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几乎是逃一般地冲了下去。
夜风夹着城市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站在路灯下，仰头大口呼吸，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胸腔里那股窒闷的情绪逼出去。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红了她的眼眶。
刚才在拍卖会上，他握住她手时那片刻的温度，是真的吗？那句“别怕，有我在”，是真心的吗？
还是说，那只是他为了看一场更精彩的戏，投喂给演员的一颗糖？
她闭上眼，靠着冰凉的灯柱，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
“别动心，苏小柠……”她对自己低声警告，“不能动心，你忘了吗，相信男人的下场是什么？”
那种陌生的心动，正一点一点地腐蚀着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备。
车内，顾夜寒仍旧坐在驾驶位上，一动不动。
他看着窗外那道纤瘦却倔强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孤独又脆弱。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用力收紧，指节泛白。片刻后，他松开手，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他刚刚拍下的那幅画的照片。
他盯着那独特的笔触，又抬头看看路灯下的她。
许久，他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罕见困惑与疲惫的低语。
“苏小柠，墨下生花，Lemon……”
风从敞开的车门吹了进来，那句喃喃像被揉碎的烟雾，飘入夜色深处，再也寻不着踪迹。
“你到底，还有多少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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