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的顾夜寒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
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文件某一页上轻轻敲着，节奏不紧不慢，像在琢磨什么棋局。
江澈推门进来，动作很轻。
“顾总，波斯湾那个项目，合作方提了个补充条款。”
顾夜寒抬眼，没什么表情：“说。”
“他们希望……我们这边能派一位懂东方艺术的顾问一同前往。”江澈把一份文件递过去，补充道，“对方的董事长是个老派的中国迷，尤其喜欢‘墨下生花’的风格。原话是，如果能请到熟悉这种风格的人，合作会‘愉快得多’。”
“墨下生花。”
顾夜寒重复了一遍这西个字，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
空气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他随手拿起旁边苏小柠昨晚落在书房的笔记本，随意翻开，目光却在一张内页上定住了。
是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稿，寥寥几笔，勾出几片墨染的花瓣，附在梅枝上。
画稿右下角，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字母——L.C.
他指腹在那两个字母上轻轻，拍卖会上她攥紧裙摆，指节泛白的画面又在眼前一闪而过。
“这本子，”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她经常用？”
江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苏小柠：“是的，夫人偶尔会用它画点东西……需要我收起来吗？”
“不用。”顾夜寒合上本子，“放回去，别让她知道我动过。”
入夜，苏小柠穿了件薄风衣走出顾宅。
“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她对管家说。
夜风吹在脸上，有点凉，心里却烧着一团火。
她没让司机跟着，说想自己走走，然后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
旧城区。
巷子又深又窄，路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车子开不进去，她付了钱，独自一人往里走。
尽头，有家早就关门、但在某些圈子里依然是个传说的私人会所，叫“灰室”。
她站在那扇毫不起眼的灰色铁门前，停住了脚步。
巷口阴影里，一道几乎察觉不到的电子杂音闪过。有人对着耳麦低语：“目标己到达，未进入。警惕性很高，在观察二楼的窗户，没有联系任何人。”
苏小柠感觉到了，那股视线，黏糊糊地贴在背后。
她抬头看了看灰室门口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站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没推门。
算了。
现在进去，就是自投罗网。
她转身，从另一条小路绕了出去，回到大马路上，表情自然得像是真的出来散步迷了路。然后，又招手叫了辆车。
方向，回顾宅。
与此同时，顾宅地下的监控室里，顾夜寒正盯着主屏幕上那个移动的红点。
她去了哪，停了多久，从哪条路回来的，一清二楚。
“灰室……”
五年前黑市情报网里最活跃的几个据点之一，后来销声匿迹了。
她去那儿干什么？
他拿起手机，拨通江澈的号码：“去查一个叫‘花瓣联盟’的组织，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们的底细给我挖出来，尤其是在本市的活动痕迹。现在，立刻。”
电话那头的江澈显然被这个陌生的名字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马上应声：“是，顾总。”
挂了电话，顾夜寒看着屏幕上那个红点己经回到了顾宅范围内。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情绪翻涌。
理智告诉他，要把她查个底朝天。
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别。
她的画，她手腕上那些快要看不见的旧伤，还有她在拍卖会上强装镇定的样子……所有碎片拼凑起来，他怕看到的，不止是几个身份那么简单。
苏小柠回到房间，反锁了门。
她脱掉风衣，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刚才在“灰室”门口，她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顾夜寒的网，己经撒下来了。
她走到阳台，双手撑着冰凉的栏杆，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突然，手机轻微地振动了一下。
她低头，点开屏幕。
一封没有发件人的电子邀请函。
画面正中，是一个红底黑花的徽记，那花瓣的图案，像是在缓慢地旋转、绽放。
徽记下面，只有一句话。
【Lemon，游戏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她手心瞬间冒出冷汗，手机几乎要被捏碎。
屏幕上的花瓣还在转，像一只看不见的手，要把她所有的伪装一层一层地剥下来。
她咬紧了牙。
“玩儿这么大……”她低声自语，嘴角却慢慢扯出一个冷笑，“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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