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顾宅花园的露水还未干透，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柠檬树混合出的清新气息。
苏小柠穿着一件米白色居家长裙，外头随意披着一件浅灰色的薄绒披肩。她悄无声息地走下旋转楼梯，没有惊动任何人，径首往花园深处的小秋千走去。
她一夜没睡。
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那张模糊的照片，那片她画在私人笔记里的半开花瓣，还有旁边那个用红酒画下的小记号。对方不是找到了她的东西，而是……曾经离她那么近。
秋千微晃，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的发梢和手背上，她的眼神却始终停在那本翻开的书上。
《现代波斯艺术文化简史》。
真是讽刺，逃了那么远，最后还是要主动走进别人的狩猎场。
“别急，”她对自己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与此同时，顾夜寒正在二楼的阳台结束一场视频会议。他本打算回房，但无意间看到楼下花园的角落里，那道瘦削的身影安静地坐在秋千上。
她整个人看上去很轻，脚尖轻轻点地，仿佛随时会被风带走。
他站在阳台前看了片刻，没说话，心里却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苏小柠的安静，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不讨好，不疏远，像一杯温水，却总在不经意间，烫人一下。
他转身走进房间，拿起内线电话拨给管家：“早餐，送到花园去。”
“好的，先生。还是老样子吗？”
“不，”他顿了顿，“给她准备一份蛋包饭，三明治里的芝士换成低糖的。她不喜欢太甜。”
挂了电话，他眼神落在桌角一本未合上的资料页上，那是波斯湾项目的简报。他食指不自觉在桌面轻敲，像是在掂量什么。
不多时，早餐被端到了花园。
苏小柠正沉浸在一段关于“伊斯兰绘画的象征性花卉构图”的描述中，首到热气和柠檬香扑鼻。
她抬头，看到熟悉的银制餐盘，还有她以前随口提过一次爱吃的蛋包饭，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
“谁让……”她脱口而出，却在看到侍者恭敬地退下前，听到一句。
“是先生吩咐的。”
她低头看着那盘早餐，拿叉子的手停在半空。他怎么会知道她不喜欢太甜？难道他专门调查过她的饮食习惯？这个男人，到底还背着她做了多少事。
顾夜寒从花园边经过时，正好看到她望着餐盘发呆。他脚步微顿，目光淡淡地扫过她。
“下周有冷空气。”
他说完就走，像是在通知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苏小柠抬头看他，那一瞬间阳光恰巧洒落在她眉眼之间，将她眼底的惊讶与柔光一起照得通透。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午后阳光转浓，苏小柠在屋内查找资料时，想起书房里还有几本未读完的参考文献。
推开门的一瞬，她愣住了。
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厚重的艺术图册，旁边是一张被随意压在书下的地图。
她走过去，将其展开。
那是一张来自外交通报渠道的特别地图，标注的是波斯湾沿岸几个小镇的详细资料，其中一处边缘区域被红笔圈出，日期正是顾夜寒提到的“文化交流会”那一周。
这布局……这种以废弃工业区为圆心，向外辐射安全据点的模式，是“花瓣联盟”早期在海外行动的经典手法，张扬又自负。
她将地图小心折起，藏进自己书本深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算是他递过来的战书吗？
傍晚，她下楼倒水，路过楼梯转角时，无意中听到书房里传来江澈的声音。
“顾总，波斯湾那边……夫人的身份，万一和‘花瓣’有关，风险太大了。”
苏小柠的脚步停住了，几乎屏住呼吸。
里面沉默了片刻。
然后是顾夜寒冰冷又笃定的声音：“她不是。”
江澈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所有的线索都……”
“我说她不是。”顾夜寒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行程照旧。你出去。”
门被拉开，江澈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没看到阴影里的苏小柠。
她靠着冰凉的墙壁，手脚发冷。
他在为她辩护。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夜将深，顾夜寒处理完文件，走出书房，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钢琴室门口。
门虚掩着。
他推门进去，月光下，那架钢琴静静伫立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琴谱旁一个叠好的信封上。
信封被叠得很整齐，摆放的位置极为显眼，像是特意留给人看的。
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致 Lemon 的未来。
Lemon。
顾夜寒的指尖在那一行字上轻轻停顿，信封的棱角硌着他的指腹。他伸出手，几乎就要将它拿起，可指尖在触碰到纸张的前一刻，又猛地收了回来。
他不想逼她。
可这世上，有些真相，从来不是靠温柔就能等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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