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顾宅意外地安静下来。
顾夜寒几乎天天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连深夜都未曾归家。整个偌大的宅邸里，只剩下苏小柠一个人活动的身影。她原本以为这种宁静会带来轻松，然而真正松弛下来的日子，却让她意识到——平静，并不代表内心真的无波。毕竟，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更磨人。
她每天保持着规律的作息。清晨六点起床，换上宽松运动衣在花园小道上慢跑几圈，感受着微凉的空气拂过皮肤，然后洗漱、早餐，午后便窝在书房或阳台，翻看那些无人问津的旧书，偶尔会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三差五，助理林远会送来一些小物件：一支造型简洁却质感上乘的钢笔，笔身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一款限定款的插画本，纸张厚实，带着淡淡的墨香；甚至是一块带着轻淡木香的助眠香砖，据说是纯天然手工制作。
苏小柠接过那支钢笔，在指尖转了转，问林远：“这些……都是你家顾总的主意？他什么时候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了？”
林远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像个没有感情的传话筒：“先生交代的。请您收下。”
“他交代？他最近不是忙得脚不沾地吗？还有空琢磨这些？”苏小柠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林远推了推眼镜：“先生的心思，我不敢揣测。他说您可能会喜欢。”
苏小柠笑了笑，没再多问，只是心里嘀咕：他这是想干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觉得用这些小恩小惠就能让她放松警惕？
这些天来，她似乎己经习惯了顾夜寒的这种“沉默关心”。他从不明说什么，却总能在细节里留下他存在的痕迹，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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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清晨，苏小柠照例晨跑回来，汗水从发梢滑落，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呼吸均匀地踏上花园回廊的石阶。可当她抬起头时，却看见那道原本不该出现在这时间点的身影。
顾夜寒坐在不远处的石阶边，身穿一件深灰色的休闲运动外套，袖口略显随意地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一只手则拎着一袋早餐，透明的塑料袋口隐约露出两盒热气腾腾的豆乳和几根金黄的油条。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接地气，跟他平时的形象格格不入。
“你？”苏小柠停下脚步，微微睁大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跑得太久眼花了。
顾夜寒抬起头，晨光恰好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神色平淡地道：“正好路过，顺便带了点吃的。”
“路过？”苏小柠走近几步，心里腹诽，这顾宅方圆几里都是他的地盘，他还能“路过”到哪儿去？她伸手接过袋子，入手温热，豆浆的香气扑鼻而来。“谢谢，总裁大人。”
顾夜寒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眼神让她有点不自在，忽然语气微挑：“叫我名字。”
苏小柠心头微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赶紧低下头，借着整理额发掩饰着眼神里的不自然：“顾先生，这称呼不也挺顺耳的？再说，在公司不都这么叫您吗？”她小声嘟囔，叫名字？多肉麻。
顾夜寒没有再逼她，只是转身迈步走向石椅，姿态闲适，似乎只是随意停留的一遭。然而她却感觉，整个人的呼吸节奏都被他这轻描淡写的出现搅乱了，连带着那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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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下，空气里还有清晨露水的潮意和青草的香气。
“下周，”顾夜寒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日常工作事项，听不出任何情绪，“有一场公开的春日游园活动，是顾氏慈善基金组织的年度项目，我打算让你一起出席。”
苏小柠脚步一顿，心里倏地紧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攫住了。
她看向他，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我……去合适吗？那种场合，媒体很多吧。我不太习惯。”再说，她这个“顾夫人”的身份，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
“你是顾夫人，”顾夜寒平静地看着她，眼神却不容置喙，“这个身份，足够了。”
他没有用强迫的语气，但那一瞬间落在她眼底的认真，却比任何威逼都更具压迫感。她知道，这事没得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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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时，苏小柠的步子有些轻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靠在门板上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向衣柜。原本打算随意拿件衣服换洗，却在拉开衣柜底层抽屉时看到一件她从未见过的连衣裙。
淡蓝色，细腻的绸缎质地，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裙摆缀着细碎的银丝纹路，像是春日薄雾中悄然静开的海棠，雅致又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她微微怔住。这裙子，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裙子上挂着一块小巧的吊牌，上面用隽秀的字体写着她的名字，而衣领处，一枚小巧的柠檬形状的铂金吊坠若隐若现，吊坠的做工极为精致，柠檬叶片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吊坠，冰凉的触感传来。小小的、别致的、却像是某种被注视的象征，明晃晃地提醒着她什么。
她忽然有些苦笑，自言自语：“苏小柠，你真是越来越不清醒了。”明知道这是糖衣炮弹，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知道自己不能有太多情绪波动，不能再对顾夜寒心软。可为什么，每一次他的靠近，每一次他这种不动声色的安排，都会让她原本构建好的心理防线，微微倾斜？这男人，段位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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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顾宅陷入静谧，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书房内，顾夜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璀璨的灯火在他身后铺陈开来，却不及他眼底半分深沉。手中拿着一份刚通过加密渠道送到的资料。他的目光落在纸面上那一栏清晰的代号上：
——Lemon。
资料里是关于“花瓣联盟”近期的动态，以及一个被红笔圈出的、高度机密的关键词：L.C.
顾夜寒手指慢慢着那几个字母，眼神沉如深海，若有所思。L.C.，Lemon’s Creation？还是别的什么？
他从未轻易怀疑苏小柠，毕竟她表现得太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了。可现在，每一件她藏起的小事、每一个她避重就轻的回答、每一张她有意无意闪过的眼神——都像是一把无声的刀，反复切割他对她的信任，也反复撩拨着他探究的欲望。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到底是谁？”
窗外风声轻响，拂过庭院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暗流下潜藏的预兆。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份资料上的名字，以及与它紧密关联的种种疑点。
Lemon——
她究竟，是谁的影子，又是谁的利刃？或者，她就是她自己，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苏小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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