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如的钢笔尖突然在图纸上洇开墨点,煤油灯的光晕下,那些本该规整的线条像是扭曲的毒蛇。"沈探长,这比例尺......" 她声音发颤,手指划过图上标注的 "三丈七尺","塔楼的青石砖长宽都是按鲁班尺定制,可这图纸用的竟是西洋度量!"
沈砚之猛地凑近,樟木桌被撞得发出闷响。泛黄宣纸上的墨色虽做旧逼真,但当他用放大镜细看,却发现所有文字的起笔处都缺了民国文人特有的回锋。"从塔楼带出后,都有谁碰过这些东西?"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一路上我贴身收着,回住处后周氏姐妹说想帮忙研究,我就在堂屋当着她们的面打开过蓝布包袱。" 秦绾如攥紧包袱带,指节发白,"今早准备研究时才发现,图纸竟被换成了假的!"
苏清璃挣扎着坐起,缠着绷带的手臂牵动伤口:"能想到用西洋度量混淆视听,说明对方既懂古董修复,又熟悉测绘。可他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
"是那个戴面具的人。" 沈砚之突然开口,声音像是淬了冰。他来回踱步,长风衣下摆扫过药碗发出叮当声响,"对方需要我们活着带出赝品。想想看,还有谁比死里逃生的我们更像 ' 真迹持有者 '?那些觊觎塔楼秘密的势力,都会把矛头对准我们。而真正的图纸......"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深,"或许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龙华塔。"
沈砚之突然脸色骤变,三步冲到苏清璃床边,颤抖着手指解开她手臂上的绷带,盯着针孔处若隐若现的青痕惊呼:"不好!在塔楼里我们靠着神秘人抛出的血清才捡回性命,那些血清瓶身没有任何标识,若连羊皮纸都是假的,血清......"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苏清璃苍白如纸的脸上。她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沈砚之喉结滚动,伸手轻轻拭去她额间的冷汗,声音不自觉放柔:"清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伤口疼,还是觉得头晕?"
"我...... 还好。" 苏清璃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却被沈砚之打断。"别逞强。"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指腹无意识着她手背上的输液针孔,"若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告诉我。你若有什么闪失,我......" 话未说完,就被张宇痛苦的呻吟声打断。
“探长!我、我不对劲......” 张宇突然抱住肚子蜷缩在地,病号服被冷汗浸透。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双手死死揪住头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头晕!救我...... 浑身像被火烧......” 剧烈的抽搐让他撞翻了一旁的搪瓷痰盂,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刺耳异常,惊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沈砚之脸色骤变,鞋跟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三步并作两步就要上前查看。秦绾如也快步上前,指尖搭上张宇脉搏,目光扫过他泛红的耳尖:"脉息虽乱,但并无中毒迹象。张宇,你看着我!" 她突然提高音量,在对方涣散的瞳孔前打了个响指,"血清检测报告我刚收到 —— 离心分离与血涂片结果显示,血清成分完全对症!你这是过度紧张引发的!"
这时,病房门 “砰” 地被撞开,带起的风卷得桌上病历哗哗作响。护士长举着药盘旋风般冲进来,灰白的鬓发微微凌乱,老花镜滑到鼻尖,冲着张宇怒目而视:“张宇!可算逮到你了!追了你半栋楼,敢情躲到苏医生这儿装病来了!”
她重重把药盘拍在桌上,玻璃药瓶叮当作响,有个小药瓶甚至在桌面弹跳了两下。“昨儿刚夸你伤口愈合得快,这会儿倒好,装病折腾人!整个楼层就听你嚎得凶,把其他病人都吓着了!" 她转头对着跟进来的小护士吩咐:"这小子不听话,等会儿扎针狠点儿扎,省得他天天乱跑!"
张宇原本扭曲的五官瞬间僵住,支起身子的动作戛然而止。在护士长鹰隼般的目光下,他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腾” 地从地上蹦起来,扯着歪斜的病号服夺门而逃,衣角还勾住了门框。走廊里传来他断断续续的辩解:“我、我就是来问问病情......” 那声音越来越远,还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和撞翻清洁车的哗啦声。
苏清璃扶着额头忍俊不禁,受伤手臂上的绷带随着肩膀颤动。她强忍着笑意看向沈砚之,却见对方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伸手摘下眼镜,用衣角反复擦拭镜片 —— 那镜片上根本没有雾气,只是他平复心绪的习惯动作。
秦绾如笑弯了眼,掏出帕子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这腿脚利索得,哪像中毒的人?我看他跑起来比兔子还快!” 她晃了晃手中的化验单,纸页摩擦声清脆悦耳:“离心分离与血涂片结果显示,血清成分完全对症。”
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大笑,驱散了先前凝重的气氛。油灯的光晕轻轻摇晃,在墙面投下跳动的影子,映着众人劫后余生的笑容 —— 至少此刻,关于血清的疑虑,随着张宇滑稽的逃窜,暂时被抛到了脑后。唯有窗外的夜风卷起几片枯叶,悄然落在窗台上,像是在无声诉说这场闹剧的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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