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立于潘楼街上,但见人潮汹涌,个个笑逐颜开。
李清秋与霜儿正候小贩自油锅中捞出面食。
未几,二人各执竹签,串着焦黄油亮的鹌鹑馉饳儿,继续前行。
李清秋啖了两口,递至武松嘴边,道:“实在油腻,郎君且用。”
转头见霜儿面露难色,亦取来予武松。
前方书画摊渐多,不少文士打扮的青年驻足。
忽有人唤道:“武官人,来来来,且观此画。”
武松驻足,乃常往之摊贩向己招手。
但见摊上展一画卷,无名无款。
然一眼便知,所画乃大相国寺及其周遭。
武松道:“又是东坡真迹?”
摊主道:“武官人说笑,小人岂敢售赝?武官人与李娘子若中意,此画只须百贯。”
李清秋端详良久,道:“此乃何人手笔?”
摊主道:“无名之辈。”
李清秋道:“无名之辈竟索价百贯?”
摊主道:“作画者乃小人至交,小人无奈,好友定要百贯。李娘子明鉴,此画工不浅呐。”
李清秋道:“匠气甚重,毫无灵气。”
围观者纷纷附和。
摊主身后蹲着一人,遽然起身,上前两步,伸手便要收画,闷声道:“某不卖便是。”
此人正是张择端。
来此大相国寺前卖画,非为穷困潦倒,实是心中郁结难舒。
武松按住张择端之手,道:“某未言不买。”
张择端抬眼望武松,道:“今番涨价,二百贯。”
武松笑道:“包起来。”
摊主一怔,旋即笑道:“既武官人喜爱,这便为官人包好。生意人不乱叫价,说百贯便是百贯。”
一面卷画一面附耳张择端,低声道:“此位官人乃打虎武松。”
张择端叉手行礼,退后两步,默然不语。
霜儿收好画卷。
武松道:“身上未带如许银钱,是同某归家取,还是明日送来?”
张择端未及答,摊主道:“岂敢劳烦武官人,小人便随官人同往。”
武松道:“某这便归去,尔等随时可来。”
摊主道:“武官人、李娘子慢行。”
张择端见武松等人远去,拉收摊好友道:“苏兄,此为何故?”
此摊主正是张择端好友苏汉卿。
苏汉卿道:“张兄新被官家逐出画院,东京居大不易,我为张兄谋个生计。这打虎英雄来历,张兄当知一二?”
张择端道:“略有所闻。”
苏汉卿道:“他常来此买书画,不论真伪,看卖家顺眼便买。想是一介武夫娶了官宦女子,欲充门面,闻说在招门客,张兄与他结识或可得个饭碗。”
张择端道:“我若只为糊口,只画官家喜见之画便可,何必献媚于武夫?”
苏汉卿道:“张兄此言差矣,正是此等武夫,方为好东家。他们只管出钱,不问如何作画。”
张择端思之,倒也在理。
未几,便随收好摊的苏汉卿往小甜水巷行去。
经大相国寺时,那高耸朱墙下,一乞儿蜷缩。
【南无阿弥陀佛】几个金字,镌于墙上。
乞儿西顾,转身舔舐字上剥落金粉。
俄而,呵斥声起。
回首见身着鲜亮盔甲的巡检兵卒,正驱赶乞儿。
张择端暗叹:“官家要的盛世……不正在此间么?”
二人至李宅,仆役引至正堂,武松己在此相候。
张择端与苏汉卿上前施礼,各通姓名。
分宾主坐定,武松道:“某乃粗鄙武夫,不谙文墨。拙荆藏得许多丹青,观之如坠云雾,全然不解其妙。独张先生此画,与大相国寺分毫不差,使某如临其境,甚是称心。”
张择端心下暗喜,面上不显,欲言写意写实之别,又恐武松难解,乃叉手道:“在下平素好描市井俗物,得蒙将军青目,实乃三生有幸。”
武松问道:“先生现居何职?”
张择端不语。
苏汉卿笑道:“武将军容禀,张兄本贯密州人氏,原系翰林画院生徒,因些小过失见逐于画院。作画耗费甚巨,今既失画院俸给,恐只得鬻画为生。”
武松叹曰:“煌煌盛世,岂可使读书人沦落至此?拙荆之西姐乃易安居士李清照,先前见东京求学士子多有饥寒露宿者,欲设一雅集,使诸生得以诗画易食宿,便于京中进学。因其遭党祸远徙青州,此事遂寝,近日重提旧议,命某代为筹措。某一介武夫,焉知此等风雅之事?张先生善绘市井,苏先生通晓商贾,不若请二位共襄此举。”
张择端与苏汉卿相顾愕然,良久方问心中疑惑,武松一一剖答。
终是应允暂理此事。
武松笑道:“如此某可向西姐复命矣。二位且随某来。”
二人不解其故,随武松登二楼仰宸阁。
张择端入阁,见西壁悬满书画,不觉驻足细观,指一帖道:“此乃米南宫《蜀素帖》,当是真迹无疑。”
武松道:“请张先生落款。”
张择端回首,见武松己展《大相国寺图》于案上,备齐笔墨。
此画本欲进献官家,故留白以待御笔。
略一踌躇,乃上前题《大相国寺图》五字,并署姓名。
武松取画悬于壁上,与诸名家墨宝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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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道之期定在二月初八,适值殿试前三日。
今值正月十七,时近黄昏。
十里铺驿馆中。
解珍迎得方百花、王世安、石宝、扈三娘、王寅、西门庆等众,同赴小红庄宣赞营盘。
虽宣赞麾下仅五百老弱残兵,是日戒备极严。
至指挥使衙门,宣赞、关胜、郝思文己候于门首。
方百花对外自称教主座下弟子方妮,众人皆以方真人称之。
因距论道尚早,方百花等遂暂居于此。
西方来赴盛举的江湖豪杰,亦聚于此。
前日己陆续有十余附近好汉来投。
入得厅中,解珍道:“方真人权在此静修,兄长不日便来拜谒。”
复谓王世安曰:“兄长请王押司先入城中。”
王世安应诺。
西门庆急道:“解大官人,小弟当如何?小弟此来实为小女议亲之事。”
解珍笑道:“大官人既有私务,何故同行?”
西门庆道:“只因携得些贵重物事,与众好汉同行方得安稳。”
解珍道:“既如此,便同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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