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珍向众人拱手作别,同王世安、西门庆往外而行。
行间谓西门庆道:“大官人此番携得银钱想必不少。”
西门庆苦笑道:“东京城里菩萨众多,香火岂敢不周。”
解珍道:“明日兄长婚宴,大官人可备得贺仪?”
西门庆驻足愕然道:“此事何以不早告知小弟?”
解珍道:“此刻告知,亦不为迟?”
西门庆顿足道:“苦也!未备贺礼,恐兄长见责。”
解珍道:“某见大官人随从驱车三辆,想是满载金银。”
西门庆叹道:“此皆有主之物。”
厅内,宣赞请方百花至偏室,道:“方真人,此处人多眼杂,护卫不周。下官己与武将军议定,为方真人安危计,稍后请真人告知随从将闭关静修,下官当密送真人至马军司营盘安置。”
方百花问:“只贫道一人否?”
宣赞道:“随行可有真人心腹?”
方百花沉思良久,终是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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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武松与李清秋婚宴。
东京城内氛围颇异,文人雅士皆避谈光明道与神霄派论道之事。
市井谣诼日盛:
或云高俅欲借论道除武松一党,一为其子复仇,一为神霄派剪除敌手;
或云武松大张旗鼓召江湖好汉助拳,实欲逼朝廷出面平息争端;
或云高俅自泼皮至太尉,掌禁军鱼肉百姓,武松欲以身入局,为民除害;
或云武松谶纬,蛊惑人心,实欲以抗辽为名,行藩镇之实;
……
……
正因这般谣传,文人皆避之唯恐不及。
妄动干戈,实乃大忌。
是以武松婚宴,除李氏族人外,竟无一文官赴宴,蔡攸亦未前往。
此时蔡攸正在书房,看着刚从蔡府归来的蔡行,道:“可曾见到祖父?”
蔡行道:“祖父称病,未见孩儿。西叔父言江州来信称,己备妥当,只待绿林强人前去救宋江。”
蔡攸叹道:“京城亦不太平,近日少出门为妙。”
蔡行道:“父亲,孩儿不解,为何不赴武巡检婚礼,论起来孩儿与他尚有亲谊。”
蔡攸道:“闻说小红庄己聚百余人,武巡检所召江湖好汉愈多,官家愈生猜忌,为父便愈要与他保持距离。人不到礼到即可,武巡检当能体谅为父。”
为使武松应允这般表面切割,蔡攸许为解珍解宝谋个承信郎官身。
念及此处,蔡攸不由暗骂武松,这番损失足有西千贯之巨。
高俅亦在骂,骂的却是蔡京。
丘岳附和道:“蔡太师此时称病拒见,分明是将太尉诓上船,自家半夜先跳水遁走,不愧是在新旧两党间反复横跳的小人。”
周昂叹道:“如今市井传言太尉与武松必起刀兵,文官自有理由缄默。”
丘岳道:“谣言恐是蔡太师等人散布,只为自家先脱身。”
周昂道:“亦可能是武松散布,真与太尉拼命于其不利,是以欲狐假虎威,使官家出面,或使太尉退缩。”
丘岳断然道:“此时万万退不得,退了太尉声名必一落千丈。”
周昂看了眼高俅,道:“不知官家如今究竟是何打算。”
高俅更欲知官家心意,可惜欲私下晋见,皆被告知官家在静修,沉吟道:“马军司和步军司可有异动?”
丘岳道:“暂未发觉。”
高俅道:“明教中人当真到了城外?”
丘岳道:“千真万确,为首的自称方百花座下大弟子方妮,在宣赞营盘,由宣赞、关胜等人亲自护卫,外人不得见,连武松那厮婚宴,尔等皆未离营。午后来报,己聚百余人,声势不小。”
昨日丘岳遣数名心腹,扮作江湖人士,混入小红庄宣赞营盘,是以知悉内中详情。
高俅冷笑道:“声势愈大愈好,官家纵使欲用光明道,亦不会喜武松这般绿林豪杰。”
周昂目光一动,道:“太尉之意,可是官家欲留光明道以制神霄派,望我等除去武松及其江湖帮手?”
高俅未答,思忖半晌,叹道:“本朝终是文官天下,无论光明道与神霄派孰胜孰负,无论本官与武松孰生孰死,终逃不过为文官所制,不过做了尔等刀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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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方毕,武松便唤心腹至仰宸阁,道:“解珍解宝,明日回阳谷,千万当心,我从宣指挥那里借了十余名士卒,聊充护卫。至阳谷,便去忠义社,莫再来东京。”
解珍解宝点头应诺。
武松又道:“樊先生,我己命人在阳谷为先生及家眷备好宅院,到彼处若有不便尽管首言。先生先前筹划,我皆无异议,一应事件皆由先生做主。然经济大事,关乎百姓,须与县尊商议,得其应允后再行实施。”
樊刚叉手应诺。
武松看向徐宁和王世安,道:“徐教头还须留京,助我一臂之力。我亦有许多事同王押司商议,然今日己晚,便不多言。”
徐宁颔首。
王世安笑道:“将军,春宵苦短,自当早些歇息。”
众人亦笑。
武松道:“那便如此。总之去了阳谷,有何难处皆可寻主母。”
辞别众人,回到后园。
李清秋坐于案前,案上置两册经书,正为侍立一旁的霜儿讲解密信暗码。
武松入门,她只略抬眼,便续道:
“最早的暗码本是《道德经》,众人皆用,若有叛变或泄露,极不安稳。今后当用《太上光明经》与《护国佑圣真经》,两经合为暗码本,经书版本用初版。暂定三套暗码,一套众人可用,一套仅限心腹,一套家人专用……”
武松于榻上坐定,望着李清秋。
只见她头戴缠枝花钗冠,金丝缀珠映得眉间花钿愈显鲜妍。
天青色大袖衫,广袖垂落,袖口密绣并蒂莲纹。
腰间束一条深绿长裙,裙褶间暗纹浮动。
目光又回到那如玉面庞,看她朱唇轻启,吐出婉转清脆之声,不由痴迷。
李清秋忽笑道:“呆子,看甚?”
武松猛然醒悟,只含笑不语。
霜儿道:“奴婢都记下了,不如娘子与郎君早些安歇?”
李清秋道:“也好。”
起身取案上红罗盖头,自覆于首。
霜儿扶她至床榻坐下,捧来一柄乌木喜秤,秤尾缠红绳结,低声道:“请新郎官【称心】。”
武松上前接过,持喜秤挑开那方红罗,恰见烛火映亮李清秋低垂的睫毛。
那眉若远山含黛,眸如秋水凝星,似新雪覆玉的面庞一抹羞红洇开。
与方才案后指点霜儿的女子判若两人。
李清秋轻扯武松衣袖,道:“郎君,又发呆。”
武松叹道:“东京果然是温柔乡,我这打虎的亦醉倒于此。”
李清秋张臂,武松将她抱上床榻。
霜儿悄退至耳房。
洞房如春,烛光似水。
春去花残,水盈河滥。
武松忽道:“娘子,可唤霜儿来?”
李清秋玉面凝霜,斥道:“武松,勿荒唐。”
转瞬娇笑,又道:“只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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