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节在铜镜前系紧护腕，指尖触到旧伤的凸起。那是三年前归墟之战留下的疤痕，此刻正隐隐发烫。她望着窗外飘雪，忽然想起卞夫人临终前的手泽——母亲总说她太过要强，却不知这份固执，原是自那场火烧许昌的噩梦开始。
许昌皇宫的密室里，曹操将传国玉玺按在舆图上，裂痕处渗出的紫血在羊皮纸上晕染成归墟的轮廓。"这次的紫卵，怕是要牵扯到曹氏的根骨。"他的声音沙哑，鬓角新添的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曹丕站在父亲身后，孔雀翎在掌心转了又转，后颈的饕餮纹随着呼吸起伏。他记得去年秋猎，三弟曹植射落的那只白狐，眼中竟也有这般幽紫的光。
裴玉的天书残卷被海风吹得哗啦作响，他蜷缩在青州海边的礁石后，冻僵的手指蘸着海水临摹岩壁上的符文。浪花打湿裤脚时，他总会想起江南水乡的春汛，那时他还是个在夫子书院偷读禁书的顽童。此刻残卷上浮现的"女娲弃子"西字，却让他喉头泛起血腥味。
曹宪握着染血的令牌，蹲在渔村废墟里。双卫之首的尸体就躺在三步外，胸口插着半截鲛人骨刃。她摘下对方脸上的青铜面具，露出少年阿宁尚未长开的面容——那孩子总说战后要去洛阳看牡丹。海雾漫上来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铠甲缝隙里，不知何时缠上了阿宁编的红绳。
东海的浪头卷着碎冰拍上甲板，曹华抱着昏迷的小乔在舱室踱步。少女掌心的启明珠忽明忽暗，映着小乔苍白的脸。三个月前她们在江东故地重逢，小乔说要教她跳鲛人舞，此刻却连睫毛都在发抖。曹华解下披风裹住她，闻到熟悉的沉水香，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味道。
归墟海面裂开紫黑色的缝隙时，曹节的七凤之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身的凤凰纹路渗出金血，顺着她的手腕流进女娲石碎片。她想起昨夜的梦：卞夫人站在混沌深处，手里捧着的不是补天石，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七凤听令！"曹操的战鼓声穿透暴风雪。虎豹骑的银甲在紫电中明灭，曹丕的孔雀翎化作流光，却在触及紫卵的瞬间碎成齑粉。他跪倒在冰面上，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原来他始终害怕，害怕成为父亲眼中那个优柔寡断的儿子。
紫卵裂开的刹那，曹宪看见阿宁的幻影从黏液中升起。少年笑着朝她招手，手中却握着一柄滴血的三叉戟。她红着眼挥刀斩去，刀刃却卡在自己的铠甲缝里。咸腥的海水灌进喉咙时，她终于明白，有些伤口永远无法结痂。
曹华将启明珠按进小乔心口，珍珠的白光与紫卵的幽光相撞，迸发出万千星芒。小乔睫毛轻颤，握住她的手："姐姐，我看见父亲了..."话音未落，珍珠化作尘埃，小乔的瞳孔却恢复了清明。曹华抱着她跌坐在甲板上，忽然发现自己后背被紫火烧出的伤口，竟开出了粉色的花。
曹植的诗稿在风中翻飞，墨字化作金蝶扑向紫卵。他想起建安九年的那场诗会，二哥曹丕说他的诗太过儿女情长。此刻那些被嘲笑的情诗，却成了困住混沌的锁链。当最后一个韵脚消散，他摸到胸口女娲石碎片的棱角，忽然觉得那些无人理解的孤独，原是命运的馈赠。
曹节的七凤之剑刺入紫卵核心时，卞夫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二妹，真正的补天石，是你不肯低头的脊梁。"滚烫的紫血溅在脸上，她终于看清卵壳内侧的纹路——那分明是母亲绣在她嫁衣上的凤凰图腾。
归墟重归平静时，曹氏众人在残骸中发现了半截玉珏。月光照在珏上，显出女娲与曹氏先祖并肩作战的图景。曹节将玉珏贴在胸口，旧伤处的疼痛忽然变得温柔。她望向海面初升的朝阳，看见曹丕正在教小乔修补孔雀翎，曹植蹲在船舷边写诗，曹宪把红绳系在了阿宁的墓碑上。
而在归墟最深处，被封印的混沌中，一缕微弱的金光正在紫卵残骸里生长。那光芒里，有卞夫人含笑的眼，有阿宁编的红绳，有小乔手中的沉水香，也有七凤剑上永不熄灭的星火。
(http://www.qiushuxsw.com/book/ewAjuA.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