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的夏夜闷热得像蒸笼,曹节却在三更天被一阵刺骨寒意惊醒。她习惯性摸向枕边的女娲石,触手一片冰凉,原本温润的玉石表面爬满了淡粉色藤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藤蔓沿着床柱蜿蜒而上,末端的卷须正轻轻扫过她束发的七凤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更诡异的是,藤蔓尖端凝结的露珠里,竟映出小乔在江东咳血的模样——少女苍白的脸被血渍染红,鲛绡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曹节猛地坐起身,七凤之剑"嗡"地出鞘,剑身上的凤凰纹路泛起微光。她顾不上披上外袍,赤足踩在青砖上,凉意从脚底窜上脊梁。当她冲到庭院时,正撞见曹华跌跌撞撞跑来,发间的步摇歪向一边,眼中满是惊恐:"二姐!小乔房里的启明珠...在烧!"
两人撞开房门的瞬间,一股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小乔蜷在雕花榻上,周身缠绕着紫色雾气,腕间启明珠的粉末正疯狂流转,却压不住她心口翻涌的混沌之力。少女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血管暴起,像是有无数条紫蛇在蠕动。"别碰我!"小乔猛地推开曹华伸来的手,尖利的指甲划过她手背,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紫痕,"我快控制不住了..."
曹华跌坐在地,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她想起三个月前在江东,小乔教她跳鲛人舞的场景——少女的银铃裙摆扫过青石板,发间的珍珠坠子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此刻那些回忆却被混沌染成紫色,刺痛她的眼。
归墟海底深处,被封印的紫卵残骸突然发出低沉的震颤。金色黏液如活物般渗出,所到之处,珊瑚丛化作透明的水晶,游鱼长出凤凰尾羽。鲛人女王的残魂在黏液中扭曲挣扎,她的虚影望着许昌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曹氏血脉的羁绊,终将成为最致命的弱点。"黏液中浮现出曹氏兄妹的倒影,他们的身影正被藤蔓慢慢缠绕。
与此同时,许昌皇宫密室里,曹操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传国玉玺上。裂痕斑驳的玉玺突然发出嗡鸣,玺面螭龙的眼睛竟渗出紫血。他望着舆图上用朱砂标记的七个红点——那是曹氏兄妹的位置,每个红点旁都画着藤蔓缠绕的符号。"备马,"他对荀彧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指尖无意识着案上的龟甲残片,"这次的危机,怕是要我们父女一起面对。"
青州海边,裴玉的帐篷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举着油灯,凑近新发现的岩壁符文,突然被飞溅的灯油烫到手指。低头时,他看见被雨水冲刷的沙土下,露出半截青铜剑柄。当他握住剑柄的刹那,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无数画面如潮水涌入脑海:女娲将凤凰精魄注入曹氏先祖心脏,卞夫人在归墟深处以血为引修补封印,还有...自己在夫子书院偷读禁书时,窗台上那朵无人注意的粉色芍药。
曹宪带着暗影卫巡逻到洛阳城郊时,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麦田里传来诡异的簌簌声,她示意众人举盾,却见士兵们的瞳孔突然染上幽蓝。那些新长出的蓝草触碰铠甲,竟在金属表面映出他们内心最恐惧的场景。曹宪摘下一片草叶,看见自己站在血泊中,手里的刀正对着曹节的咽喉。冷汗浸透铠甲的瞬间,她听见阿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曹统领,别让影子骗了你。"她猛地将草叶碾碎,指腹被锯齿状的叶缘割破,血珠滴在地上,竟烧出一道焦痕。
曹丕在许昌城外的演武场挥剑,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孔雀翎铸成的平安锁在胸前晃动,每当剑锋划破空气,锁芯里就传出细碎的异响。他总觉得锁芯里藏着什么东西,首到某夜,他梦到曹植浑身是血地跪在他面前,手里攥着那把被他熔掉的孔雀翎。惊醒时,他发现掌心被平安锁勒出深深的红痕,而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三日后,曹节带着七凤之剑赶到江东时,小乔的院落己被紫色雾气笼罩。藤蔓从地底钻出,缠绕着雕花窗棂,每片叶子都泛着妖异的光。曹华守在门口,手背的紫痕己经蔓延至心口,她的指尖无意识着小乔送她的香囊——里面的启明珠粉末正在发烫。"二姐,"她的声音发颤,"我能感觉到,小乔的混沌之力和我的血脉在共鸣。"
曹节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剑身上的凤凰虚影时明时暗。她忽然想起玉珏里的记忆:女娲曾说,太过深厚的羁绊,也可能成为枷锁。当七凤之剑劈开雾气的刹那,她看见小乔悬浮在空中,周身缠绕着紫色藤蔓。那些藤蔓的纹路,竟与女娲石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混沌的容器。"小乔的声音混着冷笑,眼中却满是泪水,发间的珍珠坠子早己破碎,"曹氏血脉,不过是女娲设下的局。"她抬手召出一道紫电,却在触及曹节的瞬间,被对方袖口露出的半截红绳缠住。那是曹华小时候给她编的,边角己经磨得起毛。
曹节的剑尖停在小乔心口三寸处,却怎么也刺不下去。她想起小乔教她跳鲛人舞时,裙摆扫过她脚踝的痒;想起小乔偷偷给她做的桂花糕,甜得发腻;想起归墟之战后,小乔坐在船头哼着鲛人的歌谣,月光落在她发顶,像撒了一把碎银。"那就让这个局,由我们来破。"她反手将剑刺入自己掌心,金红色的血珠滴落,竟在紫色藤蔓上烧出青烟。
曹氏兄妹陆续赶到江东。裴玉带来的青铜剑柄与七凤之剑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曹丕的平安锁突然裂开,掉出枚刻着"护"字的玉坠;曹植的诗稿自动翻开,墨迹化作金蝶扑向藤蔓。曹操望着混战中的儿女们,忽然笑了——这笑容让荀彧想起建安五年,他们在官渡对峙时,曹操望着漫天流星说"胜负不在兵力,在人心"的模样。
当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小乔终于恢复清明。她看着曹节手腕上的伤口,泣不成声。曹节却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从怀里掏出朵晒干的芍药。花瓣己经发脆,却还留着淡淡的香气:"母亲说过,再难的局,总会有花开的时候。"
归墟海底,金色黏液凝结成茧,茧内传来微弱的心跳声。而在许昌皇宫,女娲石上的藤蔓开出了第一朵花,花瓣落在曹节的案头,化作一枚晶莹的露珠,映着七个紧紧相拥的身影。曹节忽然注意到,露珠里的小乔正在微笑,发间别着的,是她亲手编的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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