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浇透西街的青石板,十二金钗的影子在紫雾中扭曲变形。英梅的禅杖重重顿地,震碎脚下渗出黑水的裂缝,却见飞溅的碎石里嵌着半枚锡片——正是十年前她救下的弃婴所佩铜铃的残片。“原来这邪祟,早就在咱们身边埋下了钩子!”她抹去溅在脸上的血雨,掌心旧疤如活物般跳动。
灵素突然扯开阿桃的衣襟,女童心口不知何时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是蚀心蛊的印记!”她颤抖着掏出银针,却发现药箱里的雄黄粉竟化作了灰烬。锦云的绣针自发穿透绸缎,在半空织出个不断崩解的八卦,金线渗出暗红液体,滴在青石板上冒出白烟。
“看屋顶!”巧灵的刻刀指向西街当铺。十二个黑袍人凌空而立,怀中襁褓里的女婴面容与她们收养的孩子分毫不差,却睁着空洞的白眼,嘴里溢出黑色黏液。雅筑转动罗盘,青铜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指针指向开元寺地宫方向——那里沉睡着南少林镇寺之宝《易筋经》残卷。
婉音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断弦的琵琶上。琴弦发出诡异的铮鸣,震散了部分紫雾,却露出更骇人的景象:雾中漂浮着数百个褪色襁褓,每个都绣着刺桐花,正是这些年泉州城消失的女婴。“这些可怜孩子的魂魄,都被炼成了养蛊的引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将琵琶抱得更紧。
英梅突然想起十年前的细节:那个弃婴的襁褓里,除了铜铃还有半块刻着卦象的玉牌。她扯开衣襟,从贴身口袋摸出玉牌残件,发现边缘竟与罗盘裂痕完全吻合。“当年救的孩子,根本就是邪阵的活桩!”她的怒吼惊飞了檐下的夜枭。
黑袍人中为首者缓缓摘下兜帽,露出张与英梅救下的弃婴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窝深陷,爬满青紫色血管。“十二金钗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怀中女婴突然发出般的冷笑,“可你们以为救下的是孩子,实则是打开‘地煞十二局’的钥匙。”
灵素的银针突然倒飞而回,扎进她的手臂。她看着伤口流出的黑血,脸色剧变:“这蛊虫是用咱们十二人的精血养的!当年收养女娃时,你们早就在护生镯里下了咒!”众人低头,果然见各自的护生镯正渗出暗红丝线,顺着地面流向黑袍人。
阿霜突然挣脱英梅的手,抄起地上的断棍冲向黑袍人。可她刚跑出三步,便僵在原地——双眼翻白,眉心浮现出与黑袍人怀中女婴相同的咒印。“不好!他们要借阿霜的肉身启动阵法!”巧灵的锡锤砸向地面,却被突然伸出的黑水缠住。
英梅望着阿霜逐渐被黑雾吞噬的身影,猛地将玉牌按进罗盘裂缝。青铜面迸发出刺目金光,却也照出更惊悚的真相:开元寺地宫的方向,十二道地脉正汇聚成巨大的八卦阵,而阵眼处,赫然是十年前她救下的弃婴的衣冠冢。
“原来从始至终,咱们护着的不是孩子...”婉音的琵琶弦彻底崩断,血珠顺着琴身滴落,“而是镇住邪阵的锁链。如今锁链要断了——”
话音未落,开元寺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地宫封印寸寸碎裂,一股混着咸腥与腐臭的气息冲天而起。黑袍人怀中的女婴同时发出尖啸,阿霜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化作一缕黑雾融入阵中。英梅挥舞禅杖劈向黑袍人,却见对方化作万千飞虫消散,空中只留下一句阴森的笑:“地煞十二局,缺的就是这最后一祭...”
此刻,十二金钗的护生镯同时炸裂,碎片如利刃飞向她们收养的女娃。灵素扑向阿桃,用身体挡住飞溅的金属;锦云的绣针在空中织出防护网,却被咒力震得虎口出血。而在紫雾深处,十二具由女婴魂魄凝成的傀儡缓缓睁开眼,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锡铃、断裂的绣针、发黑的药臼...
英梅望着傀儡们空洞的眼瞳,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最狠的邪阵,往往藏在慈悲的背面。”她握紧禅杖,杖头铜铃发出最后的清鸣,却不知这声铃响,究竟是破阵的号角,还是十二金钗与十二女娃的丧钟。而泉州城地底,那股沉睡百年的邪祟,正借着十二具傀儡的身躯,缓缓睁开了猩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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