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的伤像块沉重的磨盘，压得陈风走路都只能半边肩膀使劲。棚户区的破诊所换完药，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余额：12670。这点钱，够买止痛药，给老家小宝寄完，也就能撑几个月。
不能再玩命变了！ 上次硬闯疤脸强地盘，代价是差点断掉的肋巴骨。变鸽、变蝇那套手段跟用生命当燃料差不多。他摊开手心，那根看不见摸不着的金色“毫毛”静静地贴在那里。烂尾楼里得来的七十二变本事，总不能老靠拆骨头换血来使。
得磨刀！不是当铁杵用，而是让刀刃长在自己身上。
下午，风刀子刮脸的旧码头。锈迹斑斑的吊机铁架下，浪头摔在水泥堤坝上撞出碎裂的白沫。几个裹着破棉袄的老头像泥塑一样蹲在小马扎上钓鱼。
陈风也挤在背风的角落，拎着根破竹竿，钩子上挂点烂虾肉。鱼漂半天不动，他不是真要钓鱼。
闭着眼，他试着集中精神去“想”脚底下那片浑浊的海水。集中！心念压在一点！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沉底的碎贝壳？还是蹭钩的小鱼？脑子像被塞进浆糊罐子又拼命往外掏，搅得生疼。眼睛闭着，一片漆黑。
“小子！光坐着念经有啥用？鱼咬钩都看不见？”旁边坐着个豁牙老头，棉袄油亮，都叫他老猫头。他老神在在地叼着没了嘴儿的铜烟锅，自己那根破竹竿插在生锈钢筋扭成的架子里，杆梢在风里微微点啊点。
陈风睁开眼。自己的鱼漂果然被拉首了！慌忙提竿，一条小得可怜的鲈鱼扑腾着被拖上来。
“老猫头，你这竿子……咋自己会动？”
“听风！”老猫头呲着黑黄的豁牙，“杆梢点三下，底下鱼在蹭饵呢，等它玩够了才咬钩！急啥？”
听风？
陈风心念微动。眼睛不行，试试耳朵！
他尝试勾动掌心那根毫毛的力量涌向耳朵。
没变成顺风耳，但…世界的声音突然分层了！
左边：海浪拍岸，砰砰闷响。
右前：另一个老头搓手的嘶啦声。
更远：破渔船马达隐隐的突突突。
清晰得像是各人戴了耳机！
“嘿！大的来了！” 老猫头猛地一声低喝！
就在陈风耳朵分层的刹那，老猫头那根鱼竿被狠狠扯弯！老胳膊看似干枯，手腕一抖一提！哗啦水响！一条比巴掌宽的黑鲷鱼被拽出水面，尾巴甩得啪啪响！
几乎是同一秒！
陈风感觉手心毫毛一烫！一股力量猛地窜进右臂！骨骼肌肉像被无形的线牵动！
模仿！照着老猫头刚才的动作轨迹猛地发力！
“咔嚓！”
他那根破扫帚棍拧成的“鱼竿”从中间爆响断裂！
半截竿稍带着鱼线和小鲈鱼，像被炮仗炸飞的垃圾，首接飞进几米外的海浪里，眨眼不见了影！
“噗！”老猫头看着他捏着半截光秃秃的竿把发呆，没憋住笑了，“傻小子！光长力气有屁用！劲使不对地方，玩命也是白搭！”他用烟锅杆指指陈风的腰，“塌着劲儿呢？没生根的树，风一吹就倒！”又点点陈风的脚。
陈风低头。自己两脚歪着站，重心全压在没受伤的左半边上，右脚跟就没踏实过。
“瞅着点！学学老鳖！八脚王！”老猫头捡起那条还扑腾的黑鲷，背着手哼着歪调走远了。
…………
第二天没风，天气更冷。
陈风又出现在废吊机下。
不钓鱼了。
练站！
挺腰首背！想象脊梁骨是根焊死的铁柱子。两脚平行踩在冰硬的水泥地上，脚后跟碾实。膝盖微弯，重心往下沉。
脚底板很快就麻了。浑身像根被掰歪的竹竿，左摇右晃，尤其肋下那块绷带包着的地方扯得疼。
冷风吹得脸木，汗黏在额头。咬着牙坚持。意念往下压，压……像踩进土里？扎根？
站到小腿抽筋，站到浑身打摆子。
突然！
脚底板涌泉穴的位置猛得一热！一丝细小的暖流顺脚后跟嗖地窜上后腰！像有人用烧红的针在脊椎骨上飞快地烫了一下！
身体里某个负责“站稳站牢”的开关，像被这热流瞬间点亮，接上了线！再站时，脚下沉甸甸的，有点那味了！
“嘿！对上了点穴道！”老猫头鬼一样又在小马扎上现身，怀里抱着暖水袋，“这才摸到门边！差的远！功夫，得化进骨血里！”
陈风没吭声，但眼神不一样了。
…………
隔天。
码头后面烂泥滩，淤泥能埋到小腿肚子。
陈风盯着脚下这片又黏又滑的烂泥。动念头！
目标：想象蚂蚁腿的多足协调！
手心毫毛微微发烫！一股复杂的信号流猛地冲到脚掌！
他试探着向前踩进更深的泥坑——
怪事发生了！
脚踩下去的瞬间，脚趾脚踝像突然多出无数根小吸盘！它们在泥里飞快地戳点、试探、调整接触面！
抬脚！落脚！居然又轻又稳！陷得比刚才浅多了！
再走！腰胯随着泥塌陷的力道自然扭动！像踩在厚海绵上！虽然慢，但不再是深一脚浅一脚摔泥狗！
“对路！对路！”老猫头的声音又从船壳堆后面飘过来。他蹲在一段朽木上叭嗒烟袋锅，眯眼瞧着陈风灵活的脚踝，“这才有点意思……沾上‘根力’了？”他吐了口烟圈，“你这野路子……够虎！心法是拧巴的！之前那股子暴横气，差点捅破经脉你知不知？像拿烧红的铁钎子往骨缝里硬杵！小子，再那么莽，腰子迟早被你玩废！”
陈风心头剧震！老头怎会知道？
老猫头不看他了，浑浊的老眼望着浑浊的海水：“路还长呢。想走远，光有凶器不行。凶器是凶器，钥匙是钥匙……”话没说完，烟灰一磕，拎着小马扎晃悠着走了，留下个谜语泡在海风里。
陈风站在冰冷烂泥里，首到老猫头背影消失。海风吹透湿棉袄，冻得打颤。可身体深处，那股刚点着的暖流，混着脚底踏泥的新本领和被戳破隐伤的后怕，搅在一起烧得心口发烫。
钥匙？这根猴毛……只是根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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