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训俱乐部的训练场像个巨大的工业怪兽骨架。金属结构在高挑穹顶下，粗壮的钢架纵横交错，撑起一片空旷肃杀的空间。空气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橡胶磨损粉末和金属防锈油的铁腥气。空旷的脚步声都在这里荡出回音。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点射声！撕裂空气！
靶道尽头，方建国穿着件深灰作训夹克，端着一把深黑色的格洛克18，肩臂纹丝不动。子弹撕裂厚实的靶纸中心区域。
他利索地退掉空弹匣，回头看向刚被安保引导进来的陈风。目光扫过他洗得发白的深蓝工装外套和那副沉静得与这硝烟环境格格不入的站姿。
“来了？”方建国声音在空旷射击区带着金属碰撞的质感，“随便看。”他把手枪和空弹匣一起丢给旁边的安全员，“老规矩，先热身。”
旁边器械库巨大的门隆隆滑开。几个穿着迷彩作训服的年轻男女正奋力拖拽沉重的轮胎链。其中个子最高的光头壮汉肩头虬结的肌肉贲张，粗壮的手臂血管如蚯蚓盘绕，沉重的轮胎链磨着水泥地发出让人牙酸的闷响！每一步踏下都沉重得像打桩！地面微微震动！
力量区！
陈风目光扫过那剧烈起伏的光头和粗壮脖颈上暴起的青筋。龟甲意念本能发动！筋骨皮膜深处那种沉厚稳固的力量感瞬间蔓延开来，像一块沉重的花岗岩沉入脚底坚硬的水泥地。
“咻——！”
急促尖锐的破空音！一道轻快的身影如同贴地滑行的飞燕，在靠近左侧的反应敏捷通道入口处一个利落的前滚翻后骤然启动！
速度反应区！
那人身材修长紧实，动作带着一种夸张的、近乎杂耍的流畅！脚尖在铺着厚厚缓冲橡胶的网格障碍上只点即离！身体在空中诡异扭转让过晃动的不规则沙包锤！每一次腾挪转折都如同计算过千百次的精密机械！
“猴子！你他妈能不能稳一点！晃晕了！”旁边拖轮胎的大块头吼了一嗓子。
被称作“猴子”的身影却像完全没听到，一个极其刁钻贴地俯冲滑过一米高的激光线拦截网，又在尽头矮墙边借助墙壁蹬踏反力凌空后翻三百六十度稳稳落地！动作轻得像一片枯叶！
猴形！陈风脑子里瞬间跳出一个词。这人身法，和他“72变”里的猴臂攀援轨迹有几分相似，但更华丽流畅。
“滴——！！！”
一声更为尖锐刺耳的长鸣陡然爆开！
几乎同时！
通道上空悬挂的七八个不同颜色、不同方位的金属小球如同被惊散的蜂群！被机关猛地喷出！高速乱窜！
猴子脸色一变！身体如炸了毛的猫弓起！
一个血红的球体几乎擦着他后脑勺飞过！撞在后方钢柱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反应力终极测试区！
“猴子！愣着找死吗！”器械库另一边传来一声厉喝！一个穿着无标识黑色紧身训练服、如同秃鹫般眼神锐利的男人（似乎是教官）抱着手臂冷眼看着。
猴子猛一咬牙，身体在瞬间绷紧如满弓！猛地侧滚避开一枚首射心口的银色小球！动作狼狈！速度比刚才慢了一瞬！
“三秒！反应迟了！加练二十分！”秃鹫教官声音冷硬。
猴子喘息着爬起，脸色有些灰败。
“怎么样？”方建国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猴子的速度和反应力在这批新人里能排前三。你刚才看到的反应测试区，难度调在C级。”他看着陈风没什么波澜的表情，递过来一把同样型号的格洛克手枪和一个塞满子弹的弹匣，“试试？”
格洛克冰冷的枪柄入手沉重。熟悉的金属冷硬感。枪身残留着方建国握过的余温。
…………
“砰！砰砰！”
沉稳的点射节奏打破了训练区的喧嚣。方建国站在旁边指点：“预压扳机！肩顶住后坐力……”
陈风站姿随意，甚至有点像他平时靠在电铁旁等单的样子。鹞鹰之眼！鸽眼定点！猫足卸劲！
意念催发！视野瞬间锁定远处靶位十环中心那个微乎其微的小圆点！手臂肌肉精密联动微调！枪身每一丝微震都被腰胯核心与站姿骡马劲无声卸解！
“砰！”
“砰！”
“砰！”
几乎如同连续三声！
9.2环！ 9.8环！ 10.2环！
三发子弹呈一个极其紧密的三角分布！死死咬在红色靶心外缘！
方建国眼底的惊讶几乎藏不住：“第一次摸真枪？”这稳定性简首……怪物！
陈风低头，利索地按下退匣钮。空弹壳叮当落地。动作带着一种无师自通的熟稔。“嗯。”
“再来一匣？”方建国又递过一个满的。
陈风接过，上膛。这次他没急于扣扳机。沉下心。意念凝聚。那种鹰隼锁定猎物的聚焦感如同本能，将远处那个微小的靶心死死钉在视网膜中心。
屏息。
“鸽眼”穿透微距放大目标！
手指稳定扣下——
“砰！”
10.3环！
枪响同时——
意念之中，远处钢架顶端细微的震动反馈瞬间扫过脑海！
嗯？
狗鼻嗅识！发动！
一股混杂着浓烈汗水、硝烟、橡胶粉末的气味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清冽甜杏果酱的熟悉气息瞬间如同针尖刺入鼻腔！
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匣子！
是她？！
陈风猛地扭头！视线如同追踪子弹般瞬间穿透五十米外器械区！锁定钢架侧上方一小块被临时隔出的二层开放式咖啡休憩平台！
隔着钢化玻璃围栏的角落！
一个穿着淡粉羊绒衫、长发束成干净马尾的女孩正侧对着这边，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中平板的烹饪教程视频。她面前的小圆桌上放着一只精致的白瓷盘，盘子里垒着一个三层高、点缀着鲜红树莓和细腻奶油裱花的泡芙塔。一层淡粉色的清冽杏子果酱在奶油裱花旁留下几滴凝固的轨迹。
温热的泡芙甜香混杂着杏酱的清冽几乎穿透了硝烟铁锈味！清晰如刻！
夏冰灵？！
方建国顺着陈风骤然凝固的目光望去，微微一怔，随即了然：“那是雨晴。方雨晴，我二女儿。国外学酒店管理的，寒假回国帮我打理这边的附属餐饮部。”他顿了顿，带着几分打趣地看着陈风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怎么？她烤的点心很香？隔着靶场都能把你魂勾走？还是看人家长得漂亮，跟这动铁疙瘩一样，入迷了？”
陈风像被烫到般猛地收回目光。粗糙的手指紧握冰冷的枪柄，指节用力捏得泛白。
“……点心……很精致。”声音干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被那点凭空出现的泡芙香气搅得翻天覆地！怎么可能？她明明在巴黎！隔着训练场层层屏障和硝烟味，这鼻子……难不成真成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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