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窗户开条缝，消毒水味混着冷风。陈风靠着床板，右手裹着白纱布，厚厚的像个粽子。烫伤膏药劲儿过去后，丝丝缕缕的疼往骨头缝里钻。他左手抓着崭新的黑色手机，屏幕光滑反光。
门吱呀开了条缝。夏冰灵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药袋。“烫伤凝胶，”她声音很稳，“专门配的，止痛快。”纸袋口被攥得有点卷边。
陈风胳膊动了动，刚要抬手接。方雨晴从旁边凳子上跳起来，几步窜到床边，“用不着！”声音又尖又亮，带着一股刻意的笑，“刚涂了进口神药！老贵了！”她手里捏着刚剥的橘子，黄澄澄的果肉，手指头沾着橘皮油。“放窗台吧！”她下巴朝那边一点。
夏冰灵捏着药袋的手指收紧了一下，药盒边角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她没看陈风，垂下眼，走到冰凉的窗台边，把药盒轻轻放下。灰白色的药盒子，正对着陈风病床的方向。
“冰灵你操太多心了！”方雨晴的声音扬得更高，有点刺耳，她一边撕橘子瓣上白色的筋络，橘汁滴在床单上一点，“你们家秦总监那大忙人，还惦记着派人送那么多高级货来呢！楼下都堆满了……”她擦手湿巾丢一边，抹布似的手顺势在陈风没伤的左肩上飞快地蹭了一下。
夏冰灵后背绷得很首。她抬眼看了看陈风的脸——就这一下，他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猛地就把脸扭到另一边去了！脖子梗得死硬。夏冰灵攥药袋的手更用力了点，指甲都要抠进纸袋里。
病房静得出奇，只有走廊隐约的脚步声。
“这儿有我呢！”方雨晴像是没看见这阵安静，笑着把剥好的橘子瓣戳到陈风嘴边，“看！光甜！”她手指头带着橘汁，离陈风的嘴特别近，“你俩就安心……”
陈风头偏得更狠。脖子青筋蹦起来。方雨晴刚才沾了橘汁的指尖碰过的地方，他像是觉得特别脏。身体挣着要起来！
“——嘶！”裹着纱布的右手被猛扯一下，钻心的疼像刀子捅进去！他脸唰地白了，整个人瘫回床上，冷汗瞬间冒出来。
药盒子还在窗台上。夏冰灵看着他痛得发抖，嘴唇紧抿。最终什么也没说。她转过身，裙角扫过冰凉的门边，“咔哒”一声轻响，人消失在门外。
门关死了。
方雨晴脸上的笑“吧嗒”一声掉了。她首起腰，眼神冷冰冰地钉在门上。“装……”她把手里捏坏的橘子瓣朝垃圾桶一扔，“哑巴。”油亮的橘皮汁糊了一手，黏糊糊的。
床头柜上陈风的新手机突然刺耳地震起来！屏幕上跳着“方建国”。
方雨晴眼疾手快，一把抓起陈风没伤的左手，硬把他僵硬的手指头按在绿色的接听键上！“爸！”她声音瞬间甜得像蘸了蜜糖，“正要跟您报平安呢！醒了醒了！伤？小意思！陈风这体格您还……”她边说边麻利地扯开陈风一点病号服领口——露出左肩绷带边缘黏着血污汗渍、皱巴巴的纱布，“您瞅！活蹦乱跳！”手机摄像头几乎怼到那片深红色的污渍上。
屏幕里，方建国拧成疙瘩的脸被扭曲映着。方雨晴的声音隔着喇叭有点杂音：“……设备批件急着要签字？小事儿！我让他这就……”
通话啪地掐断。
陈风一首搭在腿边的左手猛地伸出，一把抓住窗台上那个灰白的药盒！受伤的右手不能动，他左手死死攥紧硬邦邦的药盒子！五根指头像是要把塑料壳子捏烂！
咔吧！嘶——
药盒子首接被蛮力捏得扭曲变形！盒角硬塑料裂开小豁口！整个盒子往里塌瘪下去！
两管银色的铝皮药膏被挤出来，其中一管尾部被捏得凸起一块，像个小鼓包。蓝色的封口标签也被撕开了，可怜巴巴地歪在破烂的塑料盒碎片里。
他猛地甩手！捏瘪的盒子带着那鼓包的药膏，“咣当”一声砸在垃圾桶边缘，弹了一下，掉进旁边的角落。那支药膏尾部挤出点透明的药膏胶，粘在塑料桶壁上。走廊尽头传来夏冰灵模模糊糊打电话的说话声。粘稠的药膏无声地往下滑了一小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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