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过来。”庄之行的剑尖挑开马厩草堆时,听见身后木柴断裂声。藏海斜倚在门框上,青铜匣正对着被捆成粽子的几个家丁,匣口溢出的药粉让他们眼皮发沉。那奄奄一息的丫鬟突然抓住庄之行的衣摆,指甲缝里还卡着半片金箔:“夫人……说沈夫人私通……是用……用鹤顶红换的流言……”
“鹤顶红?”藏海突然笑出声,他蹲下身撬开丫鬟的嘴,借着月光看见她舌根处的紫斑,“蒋襄房里的鎏金香炉,常年烧着掺了鹤顶红的安息香。你母亲死前三个月,是不是总说夜里闻见甜香?”丫鬟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嗬嗬声响,断气前死死盯着庄之行腰间——那里挂着沈宛当年绣的箭囊,此刻正被血书染得透湿。
坟地的风卷着纸钱灰钻进棺木缝隙。庄之行用佩剑撬动棺底暗格时,听见藏海在身后数着更鼓:“西更天了,侯府的守夜人该换班了。你父亲此刻正在书房烧账本,蒋襄的丫鬟往你茶里下了——可惜她们不知道,你十岁那年就偷换了自己的茶盏。”暗格弹开的瞬间,一股腐臭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血书边角还凝着发黑的血痂。
“‘平津侯与北狄密会于黑石渡,以粮草三十万石换兵器千铤’……”庄之行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血书里夹着的玉簪突然掉在棺木上,簪头的珍珠滚进母亲遗骨的指缝,“这是我母亲的嫁妆……她当年说要留着给我娶亲……”藏海突然按住他的手背,指尖触到骨头上的针孔:“看见这七个孔了吗?独岭南星的毒针,正好扎在奇经八脉的交汇处。蒋襄陪嫁的医书里,画着这毒法的图谱。”
远处传来马蹄声。藏海将血书塞进庄之行衣襟时,青铜匣里掉出半片烧焦的木牌——上面刻着“蒯”字的残笔。庄之行猛地攥住他手腕:“你到底是谁?!”对方袖口滑落的银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长命锁背面的“稚”字被得发亮。藏海突然凑近他耳边,声音低得像鬼魅:“你母亲临死前,托人给苍梧山送了封信,说‘稚奴若活着,让他去看床头第三块砖’。”
棺木突然发出吱呀声。庄之行低头看见母亲遗骨的指骨间夹着半片丝绸,展开后竟是幅地图,标注着黑石渡的粮草藏匿点。藏海的青铜匣“当啷”掉在地上,滚出三颗蜡丸:“这是你母亲当年藏在发髻里的密信,说平津侯私通敌国的证据,藏在……”话音未落,数十支羽箭突然从林中射来,钉在棺木西周。蒋襄的声音裹着脂粉气飘过来:“我的好儿子,终于肯来给你娘上坟了?”
她身后的庄芦隐正把玩着玉如意,如意头上的红宝石映着血光:“你母亲当年非要查账本,我不过是让她‘病’了一场。”藏海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血沫——他不知何时中了箭,箭头正插在肩胛:“侯爷忘了?沈夫人临死前,把你通敌的证据缝进了寿衣夹层。”庄芦隐脸色骤变,玉如意狠狠砸在藏海肩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蒯稚奴。”藏海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当年被火烧伤的半张脸,长命锁在颈间晃出冷光,“你灭我满门时,我躲在书房密道里,听见你跟蒋襄说‘沈宛知道得太多,得让她死得像病死’。”庄之行猛地拔出母亲棺木上的羽箭,箭杆上刻着蒋襄陪嫁卫队的徽记。蒋襄突然尖叫着扑过来,金步摇上的珍珠划破了庄之行的手背:“小畜生!你母亲就是个贱人!”
“贱人?”藏海咳出一口血,抓起地上的独岭南星塞进蒋襄手里,“你当年用鹤顶红换流言时,怎么不说自己是贱人?沈夫人临死前,把你下毒的证据封在血书里,就藏在……”他突然拽住庄之行的手腕,将血书按在对方掌心,“就藏在你箭囊的夹层里。”庄芦隐的佩刀劈下来时,藏海猛地推开庄之行,刀光掠过他的咽喉,血珠溅在墓碑的“平安”二字上。
“爹!”庄之行接住倒下的藏海,看见他胸口插着自己的佩剑——那是刚才打斗中被蒋襄暗算的。藏海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坟头的毒草,突然笑了:“你母亲……其实知道你爹要害她……她把证据……藏在……”话音未落,便断了气。庄芦隐的刀正要劈下,庄之行突然举起血书,上面的朱砂印在月光下像团火:“北狄密使的手札,你私调粮草的账本,还有蒋襄下毒的药方——这些要是送到御史台,够你满门抄斩了吧?”
蒋襄突然在地,金步摇滚落在毒草丛中。庄芦隐的刀“哐当”掉在地上,盯着血书上沈宛的指印,突然狂笑起来:“好!好个沈宛!好个蒯稚奴!”他猛地抓起地上的青铜匣,匣盖打开时飞出无数银针,扎进身后侍卫的咽喉。庄之行趁机背起藏海的尸体,箭囊里的血书硌着后背,突然想起幼时母亲总说,独岭南星花开时,要把重要的东西缝在贴身衣袋里。
马厩的方向传来火把声。庄之行背着藏海踉跄前行,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像极了当年蒯稚奴牵着小他三岁的庄之行,在钦天监的星象台下看流星。藏海冰冷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在他背上划出几个字,最终停在“黑石渡”三个字上。远处传来蒋襄的尖叫,夹杂着羽箭破空的声响,而坟头的独岭南星在晨露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被血掩埋的真相。
庄之行心中一惊,藏海竟还有一口气!他来不及多想,加快脚步朝着马厩奔去。刚到马厩,就见几匹马被火把惊得嘶鸣不己。他将藏海小心放在地上,迅速牵出两匹马。
此时,庄芦隐带着一群侍卫追了过来。庄之行翻身上马,一手揽起藏海抱到身前,双腿一夹马腹,马匹如箭般冲了出去。庄芦隐在后面怒喝着下令放箭,羽箭如雨点般射来。
庄之行凭借着精湛的骑术左躲右闪,藏海虽己气息微弱,但仍强撑着为他指引方向。他们一路狂奔,终于摆脱了追兵。
待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庄之行停下马,将藏海轻轻放在草地上。藏海艰难地睁开眼,断断续续道:“黑石渡……有……有平津侯通敌的……更多证据……”话罢,便彻底没了气息。庄之行悲痛不己,发誓定要为母亲和藏海报仇,带着血书和藏海的遗愿,朝着黑石渡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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