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藏海的喉结滚动着,指尖掐进庄之行的胳膊。月光从谷口的石缝漏进来,照亮他颈间长命锁上凝固的血珠。庄之行扯开自己的衣襟,用内力焐热藏海冰凉的手:“再忍忍,前面就是黑石渡的医馆。”对方突然咳出一口血,溅在他腰间沈宛绣的箭囊上,血珠顺着“平安”二字的针脚渗进去。
“别去医馆……”藏海的指甲抠住他腰带,“蒋襄的人……在渡口布了网……”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庄之行这才发现藏海后背的箭伤在渗黑血——箭头淬了独岭南星的毒。他撕开对方的衣襟时,看见烫伤疤下新添的剑伤,恰好是当年蒯家书房横梁砸下的位置。
“你还记得吗?”藏海突然笑了,气息微弱得像游丝,“八岁那年……你偷拿我爹的星盘,掉进太液池……我把你捞上来时,你手里还攥着北斗七星的铜片……”庄之行的眼泪砸在他伤口上,盐粒让黑血渗出更快。藏海的手指突然指向山谷深处,那里有棵被雷劈断的老槐树:“沈夫人……把密信藏在……树洞的铁盒里……”
马蹄声突然从谷口传来。庄之行将藏海拖到槐树后时,听见蒋襄的声音裹着风飘过来:“小畜生肯定往黑石渡跑,给我搜!”藏海猛地拽住他的袖子,从怀里摸出半片烧焦的木牌——正是蒯家祠堂的匾额残片。庄之行突然想起幼时母亲总说,黑石渡的老槐树会在月圆之夜影子朝南,那时树洞的暗格才会露出来。
“接住……”藏海将木牌塞进他掌心,突然咳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胸前的长命锁,“当年……你娘把通敌的账册……缝在我的……贴身里衣……”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穿透他的肩胛,箭头带着倒钩,将他整个人钉在槐树上。庄之行扑过去时,听见蒋襄的金步摇在月光下作响:“好感人的兄弟情啊,可惜稚奴早就该跟他全家一起死!”
“你再说一遍?”庄之行的剑突然出鞘,剑光映着藏海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蒋襄身后的庄芦隐把玩着玉如意,红宝石在火把下像滴血:“蒯家灭门那晚,这小杂种就该烧死在书房。要不是沈宛偷偷放他走……”藏海突然笑起来,血沫顺着嘴角流到长命锁上,他用尽最后力气拽下锁片,塞进庄之行手里:“锁……锁孔里有……密道图……”
“爹!”庄之行接住倒下的藏海,感觉锁片硌着掌心。蒋襄的鞭子突然抽过来,鞭梢卷住他腰间的血书:“把东西交出来!”他猛地转身,剑穗缠住鞭绳,却听见藏海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对方的手指正指向老槐树的树洞。庄芦隐的刀劈来时,他猛地将藏海的尸体推向蒋襄,自己则滚进树洞。
铁盒掉在枯叶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庄之行撬开盒盖时,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卷账册,每一卷都盖着平津侯府的朱砂印。藏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沈夫人说……要等新帝登基那天……才把证据交给御史台……”他抬头看见月光穿过树洞,在藏海的尸体上投下斑驳的影,死者手里还攥着半片从他箭囊上扯下的锦缎。
“找到了!”蒋襄的尖叫让山谷回声不断。庄之行将账册塞进箭囊,突然想起藏海说过锁孔里有密道图。长命锁的背面果然有细如蚊足的刻痕,拼起来正是黑石渡水下密道的走向。他咬破舌尖,用血涂在锁片上,密道入口的石门应声而开,寒气裹着水汽扑面而来。
“想跑?”庄芦隐的刀砍在石门上,火星溅进庄之行的眼里。他背着箭囊冲进密道,听见身后传来蒋襄的惨叫——藏海的尸体不知何时被摆成诡异的姿势,手里攥着的独岭南星正好刺进她手腕。密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庄之行摸到锁片上“稚奴”二字,突然想起那年钦天监的流星,藏海说过流星坠落的方向,就是仇人所在的地方。
水面突然炸开浪花。庄之行浮出黑石渡时,看见天边泛起鱼肚白,箭囊里的账册被水浸得发胀,却依然能看清上面沈宛的笔迹。远处传来官兵的号角声,他知道那是藏海生前联络好的京畿卫。长命锁在胸口晃了晃,锁孔里渗出最后一滴血,恰好滴在“平安”二字上,仿佛当年那个在星象台下看流星的少年,终于等到了仇怨了结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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