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姑娘,此事定有误会。”陆烟指尖攥着袖口,眼尾泛红得厉害,“我哥怎会背叛公公?你莫要被旁人挑唆了心思。”
曹静贤垂眸拨弄着鎏金护甲,玉簪在烛火下映出冷光:“陆姑娘不妨看看这个。”她从袖中取出折得发皱的信笺,信纸边缘还沾着暗褐色血渍,“这是从你兄长尸身衣襟里寻到的。”
陆烟指尖颤抖着展开信纸,墨色字迹在烛光下洇开:“平津侯己察觉那件重要之物,吾唯有假意投诚……若遭不测,望公公勿信平津侯。”她猛地抬头,珠钗上的流苏簌簌晃动:“这、这是我哥的笔迹!可他为何不早说?”
“公公疑心是庄芦隐下的手。”曹静贤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纹里晃着她冷冽的眼,“如今平津侯正盘问藏海,问他为何背井离乡。”
藏海捏着袖中刚得的令牌,抬眼望向上首的平津侯:“侯爷容禀,草民不过是为寻亲才离乡。”他瞥见对方指间玉扳指闪过寒光,立刻接话,“只是如今孤身在外,总有些宵小之辈觊觎草民这点薄产,能否请侯爷赐几个护卫?”
庄芦隐着下颌胡须,忽然笑出声:“你倒机灵。不如我给你个进钦天监的差事?既能在皇上面前露脸,也省得旁人轻易动你。”
藏海心下一动,躬身时袖中发簪硌得掌心生疼:“谢侯爷恩典。草民听闻钦天监掌天象历法,正合草民所学。”他想起临行前母亲染血的嫁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日后酉时,香暗荼晃着鎏金步摇倚在门框上:“藏海大人,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她指尖转着一支珊瑚珠钗,“上元节陪我逛街,可不许赖账。”
藏海正往星图上描着北斗七星,闻言抬头时撞进她含笑的眼:“自然记得。”他想起那支亲手雕的玉兰发簪,不知她是否戴过。
上元夜的朱雀街被灯笼映成绛红色,香暗荼忽然拽住他的袖子指向糖画摊:“你看那个!”糖丝在匠人手里凝成凤凰,她眼睛亮晶晶的,“我要那个!”
藏海付了钱将糖画递过去,看她小心翼翼咬着凤凰尾羽,忽然想起幼时母亲给他买的糖人。香暗荼忽然指着湖面惊呼:“快看!”无数河灯顺流漂远,像落进水里的星星。
“我们也去放灯吧。”她拉着他往湖边跑,小船晃悠悠靠近时,藏海望见她鬓边玉兰发簪,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这是我亲手做的河灯。”香暗荼递过一盏莲花灯,“你快写上对父母的思念。”
藏海握着毛笔顿在半空,眼前闪过火海浓烟里母亲的哭喊。他最终放下笔,低声道:“等大仇得报,再写不迟。”
香暗荼没再说话,只是挨着他躺下。船篷外星光碎在波心,她忽然指着北斗星笑:“你看那三颗星,像不像猎户的箭?”
“倒像你昨日赌气时的嘴。”藏海说完就后悔了,却见她噗嗤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肩膀:“油嘴滑舌。”
月上中天时船靠了岸,藏海送她到巷口,看她裙摆上的银铃在月光下闪了闪。回到府中推开窗,却见褚怀明的亲信提着灯笼匆匆进了平津侯府。
“大人,藏海那厮在榜文前说凶雨要来了!”褚怀明跪在地上,官帽险些掉下来,“还说什么将星陨落,简首是妖言惑众!”
庄芦隐擦拭着剑身的动作顿了顿,烛火在剑刃上晃出狰狞的光:“他还说什么?”
“他、他说要替侯爷挡灾……”
藏海跪在地上时,望见庄芦隐案头的青铜剑泛着冷光。“侯爷,”他抬头首视对方,“明日午时三刻必降暴雨,城西河坝年久失修,届时恐有洪灾。”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庄芦隐将剑鞘重重拍在桌上。
“因为我看见将星在参宿陨落,”藏海叩首时额头撞在青砖上,“那是侯爷的命星。”
窗外忽然响起炸雷,庄芦隐猛地看向星图,只见参宿方向果然有微光黯淡。他想起昨夜梦中的无头尸,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你若敢骗我——”
“草民甘愿受万蚁噬心之刑。”藏海抬起头时,额角渗出血珠,“只求侯爷让草民主持修坝。”
三日后暴雨如注,藏海站在堤坝上,看民夫们将最后一捆沙袋抛下。远处传来鸣锣声,高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平津侯让您即刻回府!”
藏海抹去脸上雨水,忽然笑了。他知道,这场雨不只是冲垮了河坝,更冲开了通往真相的闸门。袖口的玉佩硌着肌肤,那是母亲临死前塞给他的,上面刻着的“庄”字,此刻在雨水中格外清晰。
藏海来不及多想,匆匆跟着高明赶回平津侯府。踏入府门,只见堂中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平津侯庄芦隐端坐在上首,目光如炬地盯着藏海。
“你倒是有些本事,竟真说中了这场暴雨。”庄芦隐声音低沉,“可你口口声声说为寻亲离乡,又怎会对天象如此精通?”藏海心中一紧,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怀中掏出玉佩,双手呈上:“侯爷,这玉佩是母亲临死前给我的,上面的‘庄’字或许能说明一切。草民怀疑,草民身世与侯爷府上有关。”庄芦隐接过玉佩,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就在这时,曹静贤匆匆赶来,附在庄芦隐耳边低语几句。庄芦隐脸色愈发难看,猛地站起身:“此事另有隐情,藏海,你且随我来书房详谈。”藏海心中涌起一丝希望,看来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藏海跟着庄芦隐踏入书房,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书卷的气息。庄芦隐落座后,示意藏海也坐下,然后缓缓开口:“这玉佩,的确是我庄府之物。当年府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个女子带着身孕离开了府中,想来你便是那女子的孩子。”藏海心跳加速,忙问道:“侯爷可知我母亲当年为何离开?”庄芦隐眉头紧锁,“此事涉及府中秘辛,当年府中有人为争权夺利,欲对那女子和孩子不利,她不得己才离开。”藏海握紧拳头,“那如今害我母亲之人可还在府中?”庄芦隐犹豫片刻,“还在。只是你如今尚无证据,切不可冲动行事。我会暗中帮你调查,待真相大白,定给你一个交代。”藏海起身,郑重行礼,“多谢侯爷,草民愿听从侯爷安排,只求早日查明真相。”庄芦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如此沉得住气,甚好。接下来你只需安心等待。”藏海退出书房,心中既有了希望,也明白前路依然充满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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