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大人,这羊桃藤汁..."姬群蹲在皇陵排水渠旁,指尖碾过新拌的泥浆,"你父亲当年修玄武湖堤坝时,也爱用这古法。"他白发上沾着草屑,布衣袖口磨出破洞,却仍能看出昔日风骨。
藏海用竹片刮下渠壁泥浆:"姬伯伯可知,为何褚怀明非要用糯米灰浆封墓门?"泥浆滴入积水的瞬间,水面泛起奇异的涟漪——那是羊桃藤汁与石灰发生的化学反应。
姬群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落在石料上:"糯米灰浆...防渗性强却怕虫蛀,当年蒯铎公修永济渠时就..."他猛地噤声,佝偻着背继续铺石料。藏海瞥见他手背上的旧疤——那是父亲书房里画像中,姬伯伯握笔的手曾有的伤痕。
远处传来铁链拖地声。褚怀明的亲信杨真捧着鎏金诏书走来:"藏海大人,庄尚书有令,墓门封砌需用..."他突然皱眉,"这泥浆怎么有股酸味?"
"是羊桃藤的涩味。"藏海用木槌敲实砖块,"能让灰浆百年不裂。"杨真狐疑地踹了踹渠壁,泥浆竟弹回几点绿汁——那是藏海暗中掺入的驱虫草药。
当晚,皇陵地宫突然渗水。褚怀明提着宫灯冲进来时,见藏海正用竹竿搅动积水:"大人请看,这水色泛绿..."他捞起团水草,根部缠着半截腐朽的麻绳,"像是防水布下的支撑木烂了。"
"胡说!"杨真拔剑指向藏海,"庄之甫大人亲自监工的防水..."话音未落,头顶石梁突然渗出绿水。姬群突然扔下夯锤:"这是...糯米灰浆被虫蛀穿了!"
藏海的指尖划过石缝:"虫蛀痕迹呈首线,像是有人..."他突然按住姬群的肩膀,"姬伯伯,你当年在工部画的《皇陵防水秘图》,是不是标着..."
"标着用桑皮纸衬底防虫!"姬群的声音发颤,"可庄之甫把桑皮纸换成了...吸水的草纸!"积水突然翻涌,浮出块刻着"庄"字的朽木——正是偷工减料的铁证。
褚怀明的脸瞬间煞白。杨真突然挥剑砍向藏海:"妖言惑众!"藏海侧身躲过,剑锋劈在渠壁上,震落的泥浆里滚出颗虫茧——茧壳上沾着糯米残渣。
"住手!"庄芦隐的声音从墓门传来。他盯着虫茧良久,突然冷笑:"藏海,你可知先帝灵柩为何会移位?"他用拐杖戳了戳积水,"因为有人在封墓前,往地宫灌了半人高的水!"
藏海的目光骤然锐利:"所以灵柩漂浮只是幌子,真正目的是..."
"是测试防水布的承重!"姬群突然跪倒在地,"当年我画的图纸上,防水布下要埋十二根铜柱,可庄之甫换成了..."
"换成了朽木!"藏海踢开块浮木,露出底下的虫洞,"而糯米灰浆遇水膨胀,正好掩盖了朽木腐烂的声音。"他突然抓起把泥浆抹在石梁上,"羊桃藤汁能让灰浆防水,更能让虫蛀痕迹显形!"
庄芦隐的拐杖重重顿地:"传我命令,封死地宫所有出口!"杨真立刻挥舞令旗,士兵们抬着糯米灰浆涌进来。藏海却笑了:"大人忘了?这灰浆怕虫蛀。"
"我当然没忘。"庄芦隐指向姬群,"所以需要八名工匠...陪葬。"他扔出鎏金诏书,"褚怀明,念旨。"
诏书展开的瞬间,藏海突然按住姬群的后心:"姬伯伯,还记得我父亲教你的'地龙转'吗?"他猛地将姬群推入排水渠,自己则扑向诏书。杨真的剑擦着他头皮划过,砍在诏书上——纸页突然迸出绿色粉末,正是羊桃藤汁泡过的毒粉。
"你敢耍我!"庄芦隐怒吼着拔剑。藏海却己滚到积水深处,抓起块刻着"蒯"字的砖:"这是蒯铎公修陵时的试工砖,里面掺了..."
"掺了羊桃藤和糯米的混合物!"姬群的声音从排水渠传来,"藏海,快用'地龙转'!"藏海将砖砸向石梁,泥浆飞溅中,整座地宫突然震动——他用羊桃藤汁腐蚀了偷工减料的石缝,引发了小规模坍塌。
"快跑!"褚怀明第一个冲向墓门。庄芦隐被碎石砸中脚踝,杨真连忙搀扶。藏海趁机钻进排水渠,在黑暗中摸到姬群的手:"伯伯,出口在哪?"
"跟我来。"姬群摸索着墙壁,"当年我在图纸里留了暗渠...首通先帝衣冠冢。"水流突然变急,藏海听见身后传来庄芦隐的咆哮:"追上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渠尽头透出微光。姬群突然咳嗽着呕出绿水:"我...我中了杨真的毒..."他从怀里掏出卷羊皮纸,"这是...真正的防水秘图...交给高明..."
"高明?"藏海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姬群指着水面的反光:"他扮成算命先生...在庄府..."话音未落,暗渠上方传来石板移动声。藏海将秘图塞进防水竹筒,猛地推开姬群:"伯伯快走!我引开他们!"
他抽出腰间短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入水中。羊桃藤汁遇血竟变成红色,顺着水流漂向庄芦隐的方向。"在那边!"杨真大喊着追去。藏海趁机背起姬群,从另一处石缝爬出——外面竟是先帝衣冠冢的祭祀台。
"藏海大人!"高明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他扔掉算命幡,露出里面的飞鱼服,"庄芦隐的马车被我引到乱葬岗了,这是他偷工减料的账本..."
"先救姬伯伯!"藏海将竹筒塞给高明,"秘图在里面,快去交给都察院!"姬群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告诉...告诉蒯铎公...羊桃藤汁...没失传..."
庄芦隐的人马突然包围了祭祀台。杨真举剑指向藏海:"束手就擒吧!"藏海却笑了,他摸出怀里的羊桃藤汁,泼向身后的衣冠冢石碑。石碑突然渗出绿水,显露出被虫蛀的痕迹——那是庄之甫用朽木支撑石碑的罪证。
"你..."庄芦隐的瞳孔骤缩。藏海猛地将姬群推向高明:"走!"短刀出鞘的瞬间,他看见姬群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藏海...记得...石灰拌羊桃藤...要三蒸三晒..."
当都察院的官兵赶到时,庄芦隐正疯狂地砍着石碑。藏海擦着刀上的血,看见高明扶着姬群从密道走出——老人手里攥着半块羊桃藤汁浸泡的砖,砖面上隐约可见"蒯"字的刻痕。
"姬伯伯,"藏海单膝跪地,"这砖..."
"是你父亲当年送我的。"姬群将砖塞进他掌心,"上面的羊桃藤汁...能验天下所有偷工减料的灰浆。"他突然咳嗽着指向皇陵方向,"庄之甫用糯米灰浆封墓门...其实是想..."
"想把我们和罪证一起封死。"藏海握紧砖角,"但他忘了,羊桃藤汁能让糯米灰浆...变成最脆的壳。"他猛地将砖砸向地面,碎裂的断口处,渗出的绿汁竟在泥土中画出完整的防水秘图。
高明展开都察院的公文:"庄芦隐父子己被拿下,褚怀明供出所有同党。"他突然指着公文角落,"看这个——皇上要重赏修陵工匠,特别是...用羊桃藤汁的那位。"
姬群突然笑了,咳出的血滴在砖上,与羊桃藤汁混在一起,竟变成了朱红色。藏海望着远处皇陵的轮廓,想起父亲曾说:"真正的防水,不在砖石,而在人心。"他握紧手中的砖,那上面的羊桃藤香,正随着晨风吹向京城的每个角落,也吹向那些藏在灰浆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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