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别忙活了，坐下歇会儿吧。"大国接过张大妈手里的果盘，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
"我不累，你们难得聚这么齐。"张大妈笑着拍掉儿子的手，眼睛却一首追着满屋子乱跑的小树，"慢点跑，别摔着！"
三妹从厨房探出头来："妈，您来看看这鱼蒸得够火候没？"
"来了来了。"张大妈急匆匆往厨房走，差点被地上的玩具车绊倒。
二姐赶紧扶住她："妈，您小心点！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
正说着，炳文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大嫂第一个注意到异常："炳文，不是说晚上才到吗？出什么事了？"
炳文深吸一口气："我刚接到单位通知，新疆那边地震了，我们医疗队要立刻出发。"他转向未婚妻小芳，"对不起，婚礼可能得推迟..."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小树不明所以，还在扯着张大妈的衣角要糖吃。
"什么时候走？"张大民作为长子率先打破沉默。
"两小时后集合。"炳文低着头，"我知道这时候走不合适，但..."
"去吧，救人要紧。"张大妈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就是千万注意安全。"
小芳红着眼睛点头："我等你回来。"
张大妈突然拍了下大腿："哎呀，大国最爱吃我做的烧茄子，我得赶紧去买茄子！"说着就往门外走。
"妈，现在别忙这些了..."大国想拦住她。
"你们先聊着，我马上回来！"张大妈己经麻利地换好鞋，"小树，跟奶奶去买菜好不好？"
五岁的孙子蹦蹦跳跳地跟上去："好！我要吃冰棍儿！"
二姐追到门口："妈，带手机了吗？"
"带了带了！"张大妈的声音从楼道传来。
一个小时后，大国开始坐立不安："妈怎么还没回来？菜市场又不远。"
三妹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小芳突然指着窗外："那不是小树吗？怎么一个人？"
全家人冲到楼下，只见小树站在小区门口，手里拿着化了一半的冰棍，满脸泪痕。
"小树！奶奶呢？"大国一把抱起儿子。
"奶奶...奶奶说去那边买茄子..."小树抽噎着指向东边，"我等着等着就不见奶奶了..."
张大民脸色骤变："妈走丢了？她最近记性越来越差..."
"分头找！"大国把小树交给二姐，"我去菜市场，你们查查附近的超市。"
三妹己经拨通了110："您好，我要报案，我母亲走失了..."
两个小时后，一家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小区门口集合，谁都没有张大妈的消息。天己经全黑了。
"派出所来电话了！"二姐突然举起手机，"说是...说是大民在派出所？"
"大哥？他不是去西边找了吗？"大国一头雾水。
等他们赶到派出所，只见张大民满脸通红地坐在长椅上，旁边站着一位民警。
"你们是家属？"民警问，"这位先生喝多了，在街上大喊大叫，我们只好先把他带回来醒酒。"
"对不起警官，我们母亲走失了，他太着急..."大国连忙道歉。
张大民摇摇晃晃站起来："我没醉！妈找不着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在这儿..."话没说完就栽倒在椅子上。
民警叹了口气："理解你们的心情，己经通知各巡逻组留意了。你们母亲有什么特征？"
"一米六左右，花白短发，穿紫色外套..."三妹描述着，声音哽咽，"她有点轻度痴呆，但平时认得路..."
正说着，大国的电话响了，是邻居王阿姨："大国啊，我看到你妈了！在建设路那个老菜市场门口转悠呢！"
全家人立刻冲出门去，连张大民也踉踉跄跄跟上。建设路离他们家有三站地，是张大妈二十年前常去的菜市场，早就拆迁改建了。
当他们赶到时，只见张大妈孤零零地站在一家便利店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个塑料袋。
"妈！"大国第一个跑过去，声音都变了调。
张大妈茫然地转过头，突然眼睛一亮："大国？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卖茄子的..."
大国紧紧抱住母亲："没事了妈，我们回家。"
"等等，"张大妈挣扎着打开塑料袋，"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烧茄子调料，回家给你做..."
二姐抹着眼泪接过袋子："好，回家做。妈，您吓死我们了。"
回去的路上，张大民酒醒了大半，搀着母亲另一只胳膊："妈，以后出门让我们陪着。"
张大妈却突然想起什么："炳文呢？他不是今天回来商量婚事吗？"
全家人面面相觑。小芳轻声说："阿姨，炳文去新疆救灾了，您还送他出门的..."
"哦，对对。"张大妈拍拍额头，"瞧我这记性。那孩子从小就热心肠..."
回到家，小树己经睡着了。三妹热了饭菜，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谁都没动筷子。
"明天我去印些寻人启事，"大国打破沉默，"把妈的照片和联系方式印上，发给邻居们。"
"我去居委会问问能不能申请一个定位手环。"二姐说。
张大民低着头："今天是我不好，耽误大家找妈..."
"行了，"张大妈给每人碗里夹了菜，"吃饭吧。我以后不出远门就是了。"
大国突然红了眼眶："妈，对不起，平时陪您太少了..."
"傻孩子，"张大妈笑着摸摸他的头，"你们忙你们的，妈没事。"
第二天一早，亲戚朋友们都来了，拿着印好的寻人启事准备张贴。对门的李叔主动提出要陪张大妈晨练，楼下的陈阿姨说每天会来陪她聊天。
"这么多人关心您呢，妈。"大国帮母亲整理衣领，"您要好好的。"
张大妈望着满屋子忙碌的亲人，眼睛了："妈知道，妈以后一定小心..."
正说着，炳文发来视频通话，屏幕里他穿着救援服，背景是临时帐篷："妈，我这边一切都好，别担心。你们那边怎么样？"
"都好都好，"张大妈凑近屏幕，"你注意安全啊，妈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大国发现母亲偷偷抹眼泪。他搂住母亲的肩膀："炳文会平安回来的，我们都会照顾好您。"
张大妈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所有子女的电话："我让陈阿姨帮我写的，以后找不到路，我就找人打这些电话..."
二姐一把抱住母亲，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其他人也围上来，一家人紧紧相拥。
窗外，阳光正好，第一张寻人启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上面张大妈的照片笑得慈祥。路过的邻居驻足看了看，小心地把被风吹起的边角按回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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