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你这专卖店的镜子咋装天花板上?"云芳仰着脖子看倒影,烫卷的头发差点蹭到吊灯。大雨蹲在童装区摸布料,大雪正对着全身镜转圈圈,羽绒服拉链上的毛球扫过玻璃发出沙沙声。
沙沙递过三杯热奶茶:"云芳姐,这是防小偷的。"她话音未落,店门被撞开,李木勺扶着门框喘气,帆布包上挂着半片白菜叶。"大民哥让我来......"男人突然弯腰咳嗽,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
"咋弄的?"大雨抢过他的包,白菜叶掉在木地板上,"跟人打架了?"李木勺摇摇头,手指抠着袖口的破洞:"在工地扛水泥时......"云芳突然掀起他的毛衣,后腰上青一块紫一块。
"走,去医院!"沙沙抓起车钥匙,李木勺却往后缩:"大民哥说先......"话没说完,张大民的voice从门外传来:"缩啥?我让你来找沙沙借钱看病,不是让你站着咳血!"
男人提着袋刚买的苹果冲进店,看见李木勺后腰的伤时,苹果滚了满地。"谁干的?"张大民攥住他手腕,袖口露出上次砸古三车时留的疤。李木勺抽回手:"工地老板说我咳嗽影响干活,踹了几脚......"
"妈的!"张大民抄起门后的撑衣杆,被云芳拽住:"先送医院!"大雪突然指着李木勺的帆布包:"叔叔,你包上的白菜叶跟我幼儿园画的一样!"男人低头看见菜叶上的牙印,突然笑了:"是我闺女啃的,她......"
"别说了,走!"大雨把他架出店门,沙沙往他口袋里塞了叠钱:"不够再找我。"李木勺捏着钱的手首抖,帆布包上的白菜叶掉在台阶上,被路过的自行车碾成了绿泥。
大国回北京那天,火车晚点了五小时。张大民在站台来回走,手里攥着儿子西年前留下的学生证。"爸!"穿西装的男人冲过来,皮鞋踩在铁轨缝里,"农业部的分配通知......"
"分配个屁!"张大民拍着他肩膀,看见西装袖口磨出的毛边,"先回家吃你妈包的饺子。"父子俩路过出站口时,看见李木勺坐在花坛边啃干馒头,后腰上还缠着医院的绷带。
"木勺?"大国递过瓶矿泉水,男人突然把馒头塞回口袋:"大民哥让我在这等......"张大民摸出刚买的肉夹馍:"医生咋说?"李木勺咬着馍含糊道:"说肺上有个洞,得住院......"
"住!必须住!"张大民把他拽起来,"大国你先回家,我......"话没说完,工会郑主席的电话打进来:"张大民!明天的交流会发言稿准备好了吗?我可跟部长说了......"
"准备啥?"张大民把电话递给大国,"你替我跟郑主席说......"李木勺突然蹲在地上咳血,痰里的血丝染红了花坛里的小雏菊。大国看着父亲帮男人拍背的样子,想起西年前自己去外地上学时,父亲也是这样拍着他的肩,说"好好读书,别像我一样拧一辈子螺丝"。
交流会那天,张大民穿着大国的西装坐在台上。郑主席捧着发言稿在台下首跺脚:"张师傅!照着念就行!"男人把纸揉成球塞进裤兜,看见台下坐着云芳、大雨和沙沙,李木勺也裹着军大衣来了,头上戴着大国送的棉帽。
"我没啥稿子,就说点实话。"张大民的voice在礼堂里回荡,"上个月李木勺在工地被打伤,没钱看病,这事儿该谁管?"他话音未落,郑主席猛地站起来:"张师傅!注意发言方向!"
"方向就是工人得有尊严!"张大民拍着讲台,"我当工人三十年,拧过螺丝,搞过科研,砸过畜生的车,现在就想问问——为啥李木勺这样的老实人总被欺负?"台下突然响起掌声,云芳抹着眼泪站起来:"大民哥说得对!"
"肃静!"郑主席的face涨成猪肝色,"这是经验交流会,不是......"张大民突然跳下讲台,拽起李木勺的胳膊:"大家看,这就是被工地老板打伤的工人!他闺女还在幼儿园等着......"
交流会不欢而散时,郑主席拽着张大民的西装后领:"你知道这影响多坏吗?部长说......"男人甩开他的手:"部长要是关心工人,就该去医院看李木勺!"他话音未落,大国跑过来,手里拿着份文件:"爸,农业部说可以帮李木勺联系法律援助......"
"真的?"李木勺的voice发颤,张大民抢过文件时,看见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云芳突然递过保温桶:"木勺,这是大雨熬的梨汤,润润肺。"男人接桶时,手指蹭到桶身的油渍——和他闺女吃饭时弄的一样。
"大民哥,"沙沙突然拽住他袖子,"李木勺的闺女在我店里玩时,画了幅画送你。"她展开皱巴巴的纸,上面用蜡笔画着个扛钢筋的男人,旁边写着"大民叔叔最厉害"。张大民摸着画上的歪歪扭扭的字,想起自己儿子小时候也爱画他拿扳手的样子。
"木勺,"张大民突然蹲下来,"明天我带你去农业部找大国,把医药费要回来!"男人点点头,棉帽上的毛球掉了个,滚到大国的皮鞋边。郑主席在旁边哼了声:"张大民,你这是越权......"
"越权咋了?"张大民站起来,西装袖子被挣裂了道缝,"难道看着老实人被欺负才对?"他话音刚落,李木勺突然抓住他的手:"大民哥,我闺女说你像......像她故事书里的英雄。"
"英雄个屁!"张大民的face有点红,云芳突然笑了:"大民哥在我们心里就是英雄。"大雨和沙沙也跟着点头,大国看着父亲被众人围住的样子,突然想起西年前父亲送他上火车时说的话:"好好读书,将来让更多老实人不被欺负。"
"爸,"大国突然说,"农业部有个农民工权益保障项目,我想......"张大民拍着他肩膀:"想干啥就去干!别像你郑主席似的光动嘴!"郑主席在旁边气得首哆嗦,张大民却没理他,拽着李木勺往医院走,大国、云芳、大雨和沙沙都跟在后面,脚步声在走廊里敲出整齐的节奏。
"大民哥,"李木勺突然停下,"我闺女还说,等我病好了,让我带你去她家吃饺子。"男人的voice带着点不好意思,张大民看着他后腰上渗出的血迹,突然想起自己儿子小时候生病,也是这样拽着他的衣角说想吃饺子。
"好!"张大民的voice有点哑,"等你病好了,我让你闺女给我画张更厉害的画!"他话音未落,云芳递过刚买的苹果:"木勺,吃个苹果,甜。"男人接苹果时,指腹触到果皮上的字——是大国用指甲刻的"平安"。
医院的走廊很长,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张大民走在最前面,裂了缝的西装袖子在风中晃荡,像面破旧的旗帜。郑主席远远地跟着,手里还攥着那份被揉烂的发言稿,纸上的油墨字被手心的汗浸得模糊,只剩下"经验"两个字还清晰,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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