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药川的指尖在石台上掐出半寸深的印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化境修士的灵压裹着腐木腥气扑面而来时，他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那是一种刺骨的寒意，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
这气息熟悉得令人作呕，是莫天霸特有的味道，混杂着上次对峙时鼎魂反噬留下的焦糊味，仿佛空气中飘来一丝烧灼皮肉的气息。
“棠棠。”他声音压得极低，眼尾却扫向白晓棠发间那枚银铃簪。
那簪是他前日用灵蝶草编的，此刻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在夕阳下反射出细碎的银光，“你带霜风狼往西北方向撤，三里外的老槐树下有我埋的避灵符。”
白晓棠的驯兽笛在掌心攥出红印，指节因紧握而泛青。
她望着林药川眼底跳动的金芒，喉间发紧：“要一起——”
“莫天霸冲我来的。”林药川突然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鬓角，指腹擦过她耳后那道浅浅的疤——那是三天前为救他挡下的淬毒飞针留下的痕迹，触感粗糙中带着温热。
“你留着，才能给我收尸。”
霜风狼突然用脑袋拱了拱白晓棠的手背，鼻息喷在她手背上，带着些许潮湿的热气。
她低头，见狼爪正扒拉她腰间的革囊——里面装着林药川今早塞给她的三张雷火符，皮革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走。”林药川的声音冷下来，指尖在她腕间的脉门轻轻一按。
那一瞬间，一股酥麻感从手腕蔓延至手臂，白晓棠只觉一阵麻痒，等反应过来时，人己经被推到了五丈外的树影里。
她咬着唇退入灌木丛，枝叶划过脸颊带来一阵刺痛，霜风狼低鸣着用尾巴卷住她的手腕，毛茸茸的尾巴贴着手背，带着温度和力量。
最后一眼望过去，林药川正迎着那团漆黑的灵压走向山坳，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半枚青铜鼎纹——那是九霄鼎认主的印记，泛着微弱的金光。
“小辈，倒有几分胆色。”
阴恻恻的声音裹着碎石砸来，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尘土的味道。
林药川脚尖点地跃上树杈，看见二十步外的黑影：莫天霸披着玄色大氅，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红痕，正是前日被鼎魂反噬留下的烙伤。
那道伤痕像一条蜈蚣般盘踞在他脸上，隐隐渗出黑血，散发着恶臭。
“莫前辈这伤，怕是用了十斤续骨膏都好不利索吧？”林药川故意让灵气在指尖凝成淡金色光团，往东南方一抛。
那光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如萤火虫般闪烁。
果然，莫天霸的瞳孔骤缩，掌风裹挟着碎石朝那光团砸去——那是他特意伪造的“突破后的虚弱期灵气”。
密林里的鸟鸣骤然静止，连树叶的沙沙声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屏住了呼吸。
林药川借着树影穿梭，耳中全是身后越来越近的风声。
他数着脚步：五步，七步，十步——到了！
废弃古墓的石门半掩着，门楣上的“镇邪”二字被苔藓盖了大半，青绿色的苔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林药川翻身跃入，反手甩出三张定身符贴在门柱上。
符纸刚碰到木头就腾起青烟——莫天霸的灵压太强，定身符根本撑不过三息。
“躲？”莫天霸的笑声像刮过铁刃，刺耳难听，“这破坟包能挡我？”
墓室顶部的青石板轰然塌陷，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干。
林药川贴着石壁滚进墓道，掌心的雾灵香被捏得粉碎。
淡青色烟雾腾起的刹那，他突然想起曹药师今早的嘀咕：“这香得混着赤焰花灰才管用，能让化境修士的灵识乱成浆糊——前提是别被一掌拍死。”
他摸出火折子点燃香头，烟雾裹着松木香在墓道里弥漫开来，带着一丝清甜。
指尖在石壁上快速敲击，三个假灵气点顺着裂缝渗进空气——左三右五，正是冯道士教的“迷踪阵”基础步。
“装神弄鬼！”莫天霸的掌风掀翻了半堵墙，碎石砸在林药川脚边，擦破了他的小腿。
疼痛从腿部传来，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他咬着牙继续往前挪，能听见对方的脚步声在墓道里来回打转：东两步，西三步，最后停在左边第三个耳室前——那是他故意留下的“重伤者喘息声”。
林药川摸出怀里的玉瓶，瓶中装着半瓶通脉丹的药渣。
他将药渣撒在右边的排水道里，又扯下衣角蘸了自己的血，按在左边的石壁上。
等莫天霸的掌风再次劈来时，他己经缩在排水道的暗格里，听着上方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
“臭小子！”莫天霸的怒吼震得墓道落灰，震得他耳膜生疼。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霜风狼的长嚎——那是三长两短的暗号，是白晓棠收到避灵符的信号。
林药川眼睛一亮，摸出怀里最后一张传讯符，指尖灵力注入的刹那，符纸腾起淡金色光焰，在石壁上烧出一行小字：老地方，等我。
墓道外，莫天霸的灵压突然剧烈波动。
林药川贴着暗格的缝隙望去，见那道黑影正对着左边耳室疯狂挥掌，碎石砸在他后颈的红痕上，渗出一丝黑血——看来鼎魂的反噬还在啃噬他的经脉。
“急什么？”林药川舔了舔嘴角的血，目光落在暗格里那半块青铜鼎残片上，“好戏，才刚开始。”
与此同时，白晓棠蹲在老槐树下，霜风狼正用爪子刨着树根。
泥土翻起的瞬间，半块刻着朱砂鼎纹的葛叶露了出来——那是林药川今早塞给狼崽子的“备用暗号”。
她攥紧葛叶，望着东南方翻涌的灵压，眼底闪过狠厉：“敢动他……我让你连狼毛都剩不下。”
霜风狼的狼爪在泥地上刨出深沟，她跟着那道银灰色的影子在林间狂奔，发梢沾着的松针刺得后颈生疼——老槐树下的葛叶上，朱砂鼎纹还带着林药川掌心的温度，那是他用灵草汁连夜画的暗号，每道纹路都对应着营地的方位。
"曹老！
冯道爷！"她撞开竹篱笆时，正看见曹药师蹲在石灶前拨弄药罐，冯道士坐在磨盘上擦拭青铜罗盘。
两人抬头的瞬间，她把葛叶拍在石桌上，"莫天霸追着药川进了后山古墓，他让我带你们去支援。"
曹药师的手一抖，药铲"当啷"掉进陶罐。
这个总爱眯眼笑的老药匠此刻眼眶泛红："那小子...今早还说要给我找三百年的朱果治老寒腿..."
冯道士的罗盘"咔"地转了半圈。
他捻着花白的胡须凑近葛叶，指腹抚过朱砂纹路："这是九霄鼎的隐纹，能引动方圆十里的灵脉。
莫天霸敢动他..."话未说完，他突然掀开道袍下摆，从里层掏出个红布包，"我年轻时在终南山见过古籍，这张'归元镇魂符'能镇住化境修士的灵压反噬。"红布展开时，符纸上的金线突然泛起微光，像活了般爬向西个角落。
白晓棠抓过符纸塞进怀里，转身要走时被冯道士扯住衣袖。
老道士浑浊的眼睛里燃着异样的光："丫头，你去把霜风狼留在营地——它的灵识能感应三里外的动静。"他又指向曹药师，"老曹，你把新炼的通脉丹全装在玉瓶里，药川突破时最耗灵气。"
山风卷着松涛声灌进竹篱笆。
白晓棠望着两人迅速收拾药囊的背影，喉间突然发甜——三天前她替林药川挡淬毒飞针时，这两个总说"闲事莫管"的老头，可是连夜翻山去采了解毒的雪参。
林药川的后背抵着古墓暗格的石壁，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鼎残片，那东西正随着莫天霸的怒吼微微发烫——九霄鼎认主后，竟能感应到他的情绪波动。
等墓道外的砸墙声渐弱，他扯下衣角缠住小腿的伤口，血珠顺着裤管滴在青石板上，在地面晕开个暗红的星子。
"该回营地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腹擦过掌心的雾灵香灰烬。
曹药师说过，这香混着赤焰花灰能乱灵识，但莫天霸的化境修为到底比他高了两重，刚才那记掌风要是打实了，怕是要断三根肋骨。
他猫着腰钻出排水道时，暮色己经漫进山林。
林药川扯下一片带露的青藤叶敷在脸上，借着力气翻上树杈，远远看见营地竹篱笆的影子——白晓棠的驯兽笛挂在篱笆上，正随着风发出细碎的轻响。
"棠棠应该己经通知曹老和冯道爷了。"他摸出怀里的传讯符，符纸上的淡金字迹还在发烫，"老地方，等我"——那是他留给白晓棠的最后暗号，指的是营地后崖的药庐。
药庐的木门虚掩着。
林药川刚跨进去，就闻到熟悉的丹香——石灶上的药罐正"咕嘟"作响，罐口飘着通脉丹特有的参茸味。
他反手锁上门，从药柜最底层摸出个青瓷瓶，瓶身刻着"通脉灵丹·改良版"——这是今早他用三株五十年的灵草偷炼的，比之前的药渣强了十倍不止。
"袁老者教的'逆息归元诀'，得配合通脉丹才能冲开筑基中期的瓶颈。"他扯下沾血的外衣，盘腿坐在蒲团上。
丹丸入口即化，热流顺着喉管冲进丹田，原本滞涩的灵气突然活了般在经脉里乱窜。
林药川赶紧闭眼掐诀，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引导灵气："引气入督脉，过玉枕穴，转任脉..."
就在灵气即将冲破"气海穴"的刹那，他后颈的汗毛突然倒竖。
那是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林药川的睫毛颤了颤，神识顺着门缝探出去——林边的灌木丛里，有个黑影正贴着树干移动，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闪着冷光。
"邓护卫？"他心里一沉。
莫天霸的手下，上回在拍卖会上见过，擅长潜伏追踪。
难怪莫天霸能找到古墓，怕是这小子一路跟着他们！
林药川的手指在蒲团下快速敲击，三株感应草从墙角的花盆里钻出来，嫩绿色的草叶上凝着露珠——这是他用灵植术培育的，有人靠近三尺内就会释放灵波。
他继续引导灵气，表面上像沉浸在突破中，实则神识死死锁着邓护卫的位置。
邓护卫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林药川能听见他踩断枯枝的脆响，能闻到他身上的熏香——那是莫天霸特有的沉水香，混着点铁锈味，应该是刚换过带毒的暗器。
"别急。"林药川在心里冷笑。
他故意让灵气在"气海穴"处卡住，额角渗出冷汗，指尖微微发抖——这是突破受阻的模样。
邓护卫的脚步顿了顿，林药川能想象他眯起眼睛的样子，像只发现猎物破绽的狐狸。
就在邓护卫的手摸到腰间飞针的刹那，林药川的神识突然扫到感应草的草叶开始震颤。
他心里一喜——是白晓棠！
霜风狼的灵识波动正从营地方向传来，三长两短的暗号，和之前在老槐树下一样。
"就是现在！"林药川咬破舌尖，鲜血混着灵气喷在青铜鼎残片上。
鼎纹突然泛起金光，原本卡在"气海穴"的灵气如破闸的洪水般冲了过去。
他能听见经脉里"噼啪"的轻响，丹田处的灵气团越转越快，从鸭蛋大小胀成拳头大，颜色也从淡金变成鎏金。
"咚——"低沉的钟鸣突然撕裂山林。
林药川的眼皮猛地一跳——这是莫天霸设的召唤阵！
他之前在古墓石壁上见过类似的纹路，是用来召集手下的。
邓护卫的动作明显一滞，林药川趁机引动灵气撞开后窗，身形如鬼魅般闪了出去。
药庐外的暮色里，白晓棠正握着冯道士的归元镇魂符站在篱笆前，霜风狼的喉咙里发出低吼。
曹药师举着药囊从另一侧跑来，腰间的玉瓶撞得叮当响。
林药川望着他们，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突破的热流还在体内翻涌，这次，他能感觉到筑基中期的境界线，己经近在咫尺。
邓护卫的飞针擦着林药川的耳际飞过。
他反手甩出三张雷火符，在两人之间炸出一片火海。
火光照亮他眼底的金芒，那是灵药共生系统启动的征兆——精血在燃烧，可这一次，他不想再躲了。
"莫天霸，你的召唤阵，该来的...可不止你的手下。"林药川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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