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暗潮叠影映朱颜
南京城的冬雾裹着硫磺味，将江华楼的霓虹晕染成血色光斑。林若蘅倚在化妆间雕花镜前，指尖反复戏服夹层里新取出的密信。陈班主用金线绣就的蝇头小字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军火库坐标藏于..."话音未落，门板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
"林小姐好雅兴。"宋子墨斜倚门框，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她骤然绷紧的脊背，"谢三少被宪兵队带走前，托我转交这个。"他修长手指间晃动的，竟是谢明远那枚刻着虎头纹的袖扣，金属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
林若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翡翠镯子在腕间发出细碎轻响。七年前北平火车站的焦土气息突然翻涌上来——那时哥哥也是这样，将随身玉佩塞进她掌心后转身冲进火海。"宋先生从何处得来？"
"宪兵队地牢。"宋子墨慢条斯理擦拭怀表，表盖内侧露出半张泛黄照片，"真巧，照片里的姚家小姐，竟与林小姐有七分相似。"他突然逼近，薄荷混着硝烟的气息喷在她耳畔，"需要我提醒你，叛国通敌的罪，够枪毙十回？"
窗外突然炸响防空警报，尖锐的嘶鸣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林若蘅踉跄着扶住妆台，看见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与七年前蜷缩在火车站废墟里的少女渐渐重叠。宋子墨的怀表"啪嗒"合上，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枭。
"明日正午，玄武湖画舫。"宋子墨将袖扣塞进她掌心，金属的凉意首透骨髓，"带着地图，别让我失望。"他转身时，军靴碾过地上的胭脂盒，丹蔻色粉末扬起，在月光下像极了凝固的血。
深夜的南京城笼罩在墨色里，林若蘅攥着密信穿行在青石板巷。远处长江传来沉闷的汽笛声，与日军侦察机的轰鸣交织成诡异的二重奏。转过街角时，她突然被拽进漆黑的 alleyway，熟悉的雪松香瞬间将她包围。
"小蘅！"谢明远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喘息，绷带缠绕的左臂还在渗血，"宋子墨给你的袖扣是陷阱，他..."话未说完，巷口突然亮起刺目的车灯。谢明远将她死死护在砖墙后，子弹擦着他的耳畔嵌入墙体，溅起的碎石划破了林若蘅的脸颊。
"跟我走！"谢明远扯下染血的衬衫布条，缠住她流血的伤口。林若蘅这才发现，他后背的军装早己被血浸透，蜿蜒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明远突然低头，温热的唇落在她受伤的脸颊："闭眼。"
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时，林若蘅被谢明远护在怀中滚进下水道。腐臭的污水漫过旗袍下摆，她听见头顶传来日本人气急败坏的咒骂。谢明远的呼吸喷洒在她发顶，带着铁锈味的血顺着下颌滴在她锁骨："地图上的标记...是宋子墨伪造的..."
不等他说完，下水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谢明远立刻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掏出匕首。幽绿的磷火中，数十双猩红的眼睛缓缓逼近——竟是被日军改造的生化犬！林若蘅浑身发冷，想起陈班主临终前的警告："日本人在研制...怪物..."
谢明远将她推到身后，匕首在黑暗中划出寒光："往左边岔道跑！"生化犬的嘶吼声震耳欲聋，林若蘅跌跌撞撞奔逃，却在转角处被人捂住口鼻。带着樱花香气的手帕覆上她的脸，松本美惠的娇笑在耳畔响起："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再度醒来时，林若蘅发现自己置身于金碧辉煌的房间。松本美惠正用剪刀修剪红玫瑰，花瓣簌簌落在她绣着樱花的和服上："知道谢明远为什么去地牢？"她将带刺的花茎抵在林若蘅喉间，"因为有人用你的命，换他手上那份真情报。"
窗外传来长江水拍岸的轰鸣，林若蘅突然想起密信中未绣完的后半句。她猛地咬住松本美惠的手腕，在女人的尖叫声中撞碎落地窗。刺骨的江水瞬间将她吞没，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谢明远举着枪冲向岸边，军装上的虎头纹在月光下猎猎作响。
当冰冷的江水灌进肺腑时，林若蘅终于看清密信最后的暗语——"钟山第三棵梧桐"。而此刻，宋子墨正站在梧桐树下，用放大镜仔细端详从她身上搜出的半截戏服残片，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远处，日军军舰的探照灯划破夜空，将南京城的轮廓切割成破碎的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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