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主宅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宾客们的礼服与珠宝在光线下流转，香槟杯相碰的脆响像撒落的星子。
简嘉攥着晚礼包的手指微微发紧，丝绒手套下的掌心沁出薄汗——这是她第一次穿周连琛让人送来的高定裙，浅粉色的裙摆扫过地面时，像踩碎了一片云。
"别怕。"周连琛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带着温热的呼吸。
他今天穿了藏青色西装，袖扣是母亲留下的翡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简嘉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里——那是昨夜翻查旧资料到凌晨的痕迹，此刻却亮得惊人，像淬了星火的刀。
宴会厅中央的水晶灯突然暗了两秒。
周连琛牵着她的手走上主台，下方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退去。
他接过侍者递来的话筒，指节在金属表面叩出轻响："各位今晚来，是为周氏的慈善基金，也为我的生日。"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但更重要的是——今晚，我要为我母亲，周夫人，正名。"
嗡鸣瞬间炸响。
简嘉看见第一排的周太太捏着香槟杯的手顿住，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她珍珠白的袖口滑落，在缎面裙上晕开深色的痕。
沈婉儿站在周太太身侧，耳坠晃得太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雀儿。
"播放吧。"周连琛对身后的林叔点头。
宴会厅后方的幕布降下，老式监控的雪花点后，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深夜的走廊，壁灯昏黄如豆。
周太太穿着墨绿真丝睡裙，沈婉儿跟在她身后，手里端着带盖的茶盏。
画面切到卧室，周夫人（周连琛生母）靠在床头咳嗽，接过茶盏时指尖发颤。
"够了！"周太太突然起身，笑容还挂在脸上，声音却像冻硬的玻璃，"连琛，你这是做什么？
当年医生说你母亲是突发心梗......"
"突发心梗的人，会在喝下半杯茶后，挣扎着爬到阳台？"周连琛打断她，指节重重敲在控制台上。
监控里突然传出尖锐的争吵声，是周夫人的声音："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为什么阿珍被调走？"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你以为我查不出当年的车祸？
那辆撞我司机的车，保险单受益人是周氏旁支......"
周太太的脸瞬间惨白。
沈婉儿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水晶杯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像一串破碎的叹息。
"想走？"周连琛的声音陡然冷下来。
简嘉这才注意到，宴会厅的大门不知何时被黑衣保镖合上，金属门闩落下的声音让几个贵妇低低尖叫。
他转身看向周太太，瞳孔缩成危险的线："十年前你推她下楼时，说'这是为了周家'；今天你想逃，还是说'为了周家'？"
"不、不是我！"沈婉儿突然尖叫，指甲抠进掌心，"是夫人！
是她让我放安眠药，说太太只是睡一觉......"她话音未落，周太太己经甩了她一耳光，珠宝戒指在沈婉儿脸上划出红痕。
"闭嘴！"周太太的胸针在剧烈起伏的胸口晃动——那是简嘉在周连琛母亲旧照片里见过的翡翠胸针，"你不过是个被领养的私生女，也配说......"
"阿珍阿姨到了。"林叔的声音从台侧传来。
简嘉看见穿蓝布衫的老妇人被扶上台，她鬓角全白，手还在抖，却死死盯着周太太："当年我是太太的贴身保姆。
那天夫人说茶里有怪味，让我去拿蜜饯。
等我回来......"她突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衣襟上，"我看见沈小姐扶着太太往阳台走，太太的睡裙被勾在栏杆上，她喊'阿珍救我'......"
"够了！"周太太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鲜花台。
红玫瑰落了满地，像当年楼梯间未干的血。
沈婉儿突然跪下来，拽住周连琛的裤脚："少爷，是夫人逼我的！
她说要是不说出真相，就把我送进少管所......"
宴会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简嘉感觉周连琛的手在她掌心收紧，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他低头看向她，眼尾的红漫到眼底，声音却软得像春夜的风："嘉嘉，你知道吗？
第一次见你，你蹲在花园里给流浪猫喂饼干，阳光照在你发梢......"他喉结滚动，"那是我十年里，第一次觉得......活着或许不是为了恨。"
简嘉鼻子发酸。
她想起昨夜在储物间找到的旧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如果有光，我想抓住它。"而此刻，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温度烫得惊人。
"所以这一次，"周连琛单膝跪地，从西装内袋摸出枚素圈戒指，"我想为自己活......也想为你活着。"他抬头时，眼眶通红，"简嘉，你愿意吗？"
掌声突然炸响。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答应他"。
简嘉望着他眼底的星光，突然想起今早他偷偷往她手包里塞的手工饼干——边角烤焦了，却用粉色丝带系着，卡片上写："给我的光。"
她用力点头，眼泪砸在他手背上。
周连琛给她戴上戒指时，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瓷，却又紧得仿佛要嵌进骨血里。
"叮——"
简嘉的手机在晚礼包里震动。
她摸出来，是周连琛的微信："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陪我去谈李总的地产项目？"她抬头看他，他正笑着和林叔交代什么，侧脸被灯光镀了层金边。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浮起阵不安，像有片阴云正从远处飘来。
周连琛转头时，正看见她皱眉的模样。
他走过来，指尖轻轻抚平她的眉心："想什么呢？"
"没什么。"简嘉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只是......觉得现在太好，怕醒过来。"
周连琛低头吻她的额头，声音低哑："不会醒的。"他望向宴会厅外的夜色，目光掠过被锁住的周太太和崩溃的沈婉儿，又温柔地落回她脸上，"以后，只有光。"
夜风掀起纱帘，吹得简嘉的裙摆轻轻晃动。
她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闪了闪，像截被抓住的星光。
而远处，周连琛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李总发来的消息："明早十点，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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