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漏进卧室，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周连琛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早餐在保温箱里，是你爱吃的南瓜粥。"后面跟着个小猫爪的表情包——他最近总偷翻她的聊天记录，学这些软乎乎的表达。
指腹擦过屏幕上的字，简嘉嘴角刚要弯起，床头电话突然响起。
"简小姐，少爷让您去书房。"林叔的声音带着点沉，"他和陈秘书在说去S市的事。"
书房门虚掩着，简嘉刚走近就听见陈秘书的声音："李总那边突然改了口风，说这次项目涉及敏感地块，非要见您带个'贴心人'......"
"陈秘书家里突发急事，机票改签了。"周连琛的声音从里间传来，转椅吱呀一声，他应该是站了起来，"林叔，把简小姐的行程表拿过来。"
门被推开时，简嘉看见周连琛正低头翻文件，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上，眼尾还带着没消的青黑——昨夜他处理周太太的案子到后半夜。
林叔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着袖口盘扣，见她进来，张了张嘴又闭上。
"嘉嘉。"周连琛抬头，眼里立刻浮起笑，"李总说这次要带个贴心人，才显得诚意。"他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简嘉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
她想起昨夜林叔给她送姜茶时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周连琛手机里李总发来的"老地方见"——那个"老地方"，是她上周整理书房时在周连琛旧合同里瞥见的，S市郊外的"帝豪会所"，圈里人都知道那里的局是什么性质。
"少爷，我去不合适吧？"她捏了捏他掌心的薄茧，"我连合同条款都看不懂......"
"不用看条款。"周连琛用拇指蹭她发顶，"你坐在我旁边就行。"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我保证，一步都不离开你。"
林叔突然咳嗽一声："少爷，李总上回在慈善宴上......"
"林叔。"周连琛转头，语气还是温的，眼里却结了层冰，"去把简小姐的外套拿来，飞机要赶不上了。"
林叔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深深看了简嘉一眼，转身出去时，门框撞得发出闷响。
飞机落地时正下着小雨。
简嘉望着车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霓虹灯牌，胃里泛着酸——周连琛给她系安全带时，她摸到他后腰别着的东西，是把银色钢笔，笔帽边缘磨得发亮，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只有极度不安时才会带在身上。
"到了。"周连琛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怕，我在。"
帝豪会所的包厢比简嘉想象的小。
暗红色丝绒沙发，水晶吊灯蒙着层薄灰，空气里飘着陈年老酒混着香水的腥气。
李总穿件皱巴巴的衬衫，肚子把皮带撑得紧绷，见他们进来，立刻堆着笑迎上来："周少真是给面子，带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来......"他的目光扫过简嘉的手腕，"这镯子是老坑玻璃种吧？
周少疼人，连保姆都戴这么好的东西。"
那是周连琛今早硬给她套上的，说是"定情信物"，可此刻从李总嘴里说出来，像根细针扎进耳朵。
"李总。"周连琛拉着她在主位坐下，声音冷了几分，"合同带来了？"
"着什么急嘛。"李总拍了拍手，服务员鱼贯而入，摆上八冷八热，最后是瓶包装精美的红酒，"先喝两杯，咱们边吃边聊。"他倒了满杯酒推到简嘉面前，"小姑娘陪哥哥喝一杯？"
简嘉看着那杯酒，喉间泛起生理性的恶心。
她从小滴酒不沾，父亲住院时闻见消毒水掺着酒精的味道，吐了整宿。
"李总。"周连琛按住她的手背，"她不喝酒。"
"哎周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总哈哈笑着又倒一杯，"咱们谈生意讲究个'诚意'，你看我都干了——"他仰头喝尽，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小姑娘意思意思，我这合同立刻签。"
简嘉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周连琛昨夜在她床头说的话："这个项目成了，能给孤儿院盖三栋楼。"想起他手机里孤儿院孩子们的照片，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喝果汁吧。"她扯出个笑，端起服务员刚送的鲜榨橙汁。
"那哪行！"李总突然拍桌，震得杯盘叮当响，"周少带来的人，哪能喝果汁？"他踉跄着站起来，油腻的手搭在简嘉肩上，"哥哥敬你，是看得起你......"
周连琛的动作比简嘉的尖叫更快。
他抓住李总的手腕向后一拧，骨头错位的脆响混着李总的痛呼，在包厢里炸开。
"道歉。"周连琛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现在。"
李总额头的汗瞬间冒出来，脸涨得紫红："周少......我喝多了......"
"嘉嘉。"周连琛转头，眼里的冰碴子立刻化了，"去洗手间洗把脸，我等你。"
简嘉攥着小挎包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
镜子里她的脸白得像纸，后颈全是冷汗。
她摸出手机想给周连琛发消息，屏幕却显示"无服务"——这层楼的信号被屏蔽了。
冷水拍在脸上，简嘉听见外面传来稀碎的响动。
她擦了把脸，刚要开门，突然听见李总的声音："周少，我就是开个玩笑......那项目我本来也不想签，你妈当年......"
后面的话被截断，简嘉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她猛地拉开门，却撞上周连琛的后背。
他站在走廊里，背影绷得像根弦，听见动静回头时，眼尾的红几乎要滴下来。
"怎么去这么久？"他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口袋，"走，回包厢。"
可包厢门反锁了。
周连琛拧了两下把手，脸色瞬间煞白。
他后退两步，抬脚踹门，实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简嘉被他护在身后，听见门内传来李总的笑声："周少，你猜我在酒里加了什么？
你那宝贝保姆，现在......"
"砰！"
门被踹开的刹那，简嘉眼前一黑。
她最后看见的是周连琛染红的眼，和他扑过来时颤抖的手。
再睁眼时，简嘉躺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
消毒水的味道刺得她鼻子发酸，周连琛坐在床边，左手缠着渗血的纱布，右手攥着她的手腕，额头抵着她手背，像只受了伤的兽。
"醒了？"他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医生说你只是被下了安眠药，没大事......"
简嘉想说话，喉咙像着了火。
周连琛立刻端来温水，喂她喝了两口，又用棉签沾着水润她嘴唇："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去......"他的声音哽咽着裂开，"我听见李总说要锁门，跑回来时腿都是软的......"
简嘉这才注意到他西装裤膝盖处破了个洞，沾着血和灰。
她伸手摸他的脸，他像被烫到似的躲开，却又立刻反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别碰我，我脏......"
"不脏。"简嘉轻声说，"你是来救我的。"
周连琛突然把脸埋进她颈窝，肩膀剧烈颤抖。
简嘉能感觉到他的眼泪烫在自己皮肤上，像要把她烧穿。
他的手指抠进她后腰的床单，指节发白："我查过监控，你在洗手间待了七分钟，七分钟......"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要是我晚来一步......"
"不会的。"简嘉抚他后颈的碎发，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是他十二岁时被继母推下楼梯留下的，"你从来都来得很及时。"
周连琛突然吻她的额头，带着点疼的力道："等你好了，我们去国外，去瑞士，去冰岛......我买座小岛，就我们俩......"
他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简嘉瞥见屏幕上"赵律师"的来电显示。
周连琛看了眼，首接按掉，把手机扣在桌上："不管了，先陪你。"
可到了后半夜，简嘉被说话声吵醒。
她眯着眼睛看见周连琛站在阳台，西装搭在臂弯，声音冷得像刀："五年账目，每笔流水都查。
我要让他明天就破产。"停顿片刻，他又补了句，"还有，查他刚才在包厢里说的'你妈当年'是什么意思。"
简嘉的手指攥紧了被角。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
她想起周连琛日记本里的话："如果有光，我想抓住它。"可现在，那光好像也在摇晃。
第二天早上，小米来送早餐时，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热搜第一是"周少暴怒护保姆"，配图里周连琛踹门的瞬间被拍得清清楚楚，第二是"神秘保姆身份曝光"，她的大学照片、父亲住院的病历，甚至上周在超市买卫生巾的监控都被翻了出来。
"你男朋友好凶啊......"小米把粥放在床头柜上，"但他昨天在医院发了好大的火，说要把酒店监控室拆了，就为了找拍你的摄像头......"
简嘉望着手机里的评论："保姆都能钓金龟？" "周少怕不是被下了降头" "当年周太太也是这么上位的吧"
最后一条评论像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她想起昨夜周连琛接电话时说的"你妈当年"，想起他母亲坠楼的悬案，想起李总油腻的笑脸——原来从一开始，这局就不是冲项目来的，是冲她来的。
"嘉嘉？"周连琛端着药进来，见她盯着手机，脸色立刻沉了。
"谁给你的手机？"
他夺过手机扔进垃圾桶，又蹲下来握住她的脚，"医生说要泡脚，我给你试水温......"
"连琛。"简嘉轻声叫他，"李总说的'你妈当年'，是什么意思？"
周连琛的手在水里顿住。
水蒸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简嘉看不见他的眼睛，却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发抖："没什么，他胡说的。"
"那热搜上的'周太太也是这么上位的'......"
"嘉嘉。"周连琛突然站起来，转身时碰倒了药碗，褐色的药汁溅在白色床品上，像块巨大的污渍，"你信我吗？"
简嘉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喉咙发紧。
她想起昨夜他蹲在床边，一遍又一遍擦她的手，怕她沾到药汁。
想起他藏在西装内袋的手工饼干，边角烤焦了，却用粉色丝带系着；想起他说"你是我十年里第一次觉得活着不是为了恨"。
"我信。"她轻声说。
可心里那片阴云，却越积越厚。
周连琛蹲下来收拾药渍，简嘉看见他后颈的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粉。
那是他永远的伤，也是她永远的疼。
她突然想起父亲住院时，护工阿姨说过的话："被伤过的人，要么把自己裹成刺，要么把爱人变成刺。"
而她，好像正在变成那根刺。
(http://www.qiushuxsw.com/book/ewuKl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