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嘉跟着老夫人走进特护病房时,消毒水的气味裹着南瓜粥的甜香扑面而来。
病床上的简父正握着护士的手,试图把保温桶里的粥往对方手里塞:“姑娘,你尝尝,我闺女熬的,比医院食堂的甜。”
“爸。”简嘉的声音发颤。
简父猛地转头,保温桶“当啷”一声磕在床头柜上。
他枯瘦的手抓住床单,指节泛白:“嘉嘉?你不是说今天要陪周先生开会?”
老夫人上前半步,指尖轻轻搭在简父手背。
老人的皮肤薄得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她的动作像碰一片易碎的瓷:“简先生,我是周连琛的祖母。”
简父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要撑着坐起来。
老夫人按住他肩膀:“您躺着。我让人把您转到周氏附属医院了,那边有全国最好的康复科专家,下周三会诊。”她从随身包里抽出一份协议,“这是医疗费用承担书,周氏全额负责,您签个字就行。”
简嘉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昨晚在周连琛书房翻病例时,看到进口药的价格单——小数点后跟着一串零,够她打三年零工。
此刻协议上“周氏集团”的红章在晨光里发亮,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奶奶……”她声音发哽。
老夫人转头看她,眼角的皱纹堆成温柔的沟壑:“我这把年纪,最见不得孩子两头难。你照顾阿琛时眼里有光,照顾父亲时眼里有霜——”她拍拍简父手背,“他是你心尖上的人,自然也是我周家心尖上的。”
简父突然抬手抹了把脸。
他的手背还贴着输完液的胶布,动作带得输液管晃起来:“我一个普通工人……”
“您是简嘉的父亲,这就够了。”老夫人把笔塞进他手里,“签吧,就当帮我个忙——阿琛最近半夜总在花园转悠,说怕你闺女哪天就不见了。”
简父的手在协议上抖出歪歪扭扭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时,他突然抓住简嘉的手腕:“嘉嘉,咱不能白受人家恩情。”
“爸,我在周家做得很开心。”简嘉蹲下来,把脸贴在他手背上,“真的,很开心。”
老夫人退到门口,对候在外面的林叔点头。
林叔立刻上前调整输液架的高度,动作比护工还熟练——简嘉突然想起周连琛说过,林叔当年照顾过他母亲。
“简先生好好休息,改日我带阿琛来陪您下棋。”老夫人转身时,银发扫过简嘉的发顶,“嘉嘉,跟我回去。”
回程的劳斯莱斯里,老夫人闭目养神。
简嘉望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安全带。
首到车子停在周家老宅门口,老夫人突然说:“你看,阿琛在等你。”
简嘉抬头,正撞进周连琛的视线。
他倚着门廊的汉白玉柱,黑色西装没系领带,袖扣歪了一颗——显然是匆忙下楼。
见她下车,他立刻站首,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
老夫人被林叔搀着往屋里走,经过周连琛时低声道:“你妈要是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该笑你没出息。”
周连琛耳尖泛红,却在简嘉走近时迅速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梢——像在确认她不是幻觉。
“老吴在客厅等你。”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还有人事部的张主管。”
客厅里,老吴正把一沓文件摊在茶几上。
见到简嘉,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简小姐,这是新的劳动合同。”
简嘉接过第一页,“周氏集团慈善基金会项目主管”几个字刺得她眼睛发酸。
再往下翻,年薪五十万的数字让她手指发颤:“我只是……”
“你在护理院陪孤寡老人织毛衣的记录,在社区医院做义工的证明,周老夫人都看过了。”张主管笑着递上钢笔,“基金会需要能真正走到受助者身边的人,您完全符合要求。”
周连琛在她身后站定,掌心虚虚护着她后腰:“你总说想帮更多人,现在有平台了。”
简嘉的眼泪涌到眼眶,又被她硬生生憋回去。
她想起昨天在储物间翻出的旧账本——父亲住院后,她记的每一笔开销都精确到分;想起周连琛半夜蹲在她房门口,怀里抱着她织坏的毛线袜;想起老夫人说“我周氏的孙媳妇”时,餐桌上水晶吊灯在她银发上碎成星星。
她签完最后一个名字时,周婉婷风风火火撞开客厅门:“堂嫂!我爸刚让人送来新季高定!走,陪我挑两件你穿的!”
周婉婷的手像团火,拽着简嘉就往衣帽间跑。
玻璃展柜里挂着的裙子在灯光下流转,有淡紫的纱,月白的缎,还有件墨绿的针织裙——和简嘉给周连琛织的围巾一个颜色。
“这条!”周婉婷把针织裙扯下来往简嘉身上比,“配你上次织的毛绒发带,绝了!”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我跟你说,我堂哥昨天翻你工牌翻了半小时,说要给你做新的,上面要印‘周太太’——”
“婉婷!”
周连琛的声音从衣帽间门口传来。
他耳尖红得要滴血,手里抱着个牛皮纸袋:“奶奶说该吃午饭了。”
周婉婷吐了吐舌头,把裙子塞给简嘉:“我先溜了,你慢慢试!”她经过周连琛时撞了他肩膀一下,“堂哥,脸红成这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简嘉低头看手里的裙子,布料贴着掌心的温度,像周连琛昨晚握她的手。
她抬头时,周连琛正盯着她,目光烫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去换。”他说,别开脸,“我在外面等。”
午饭时,周老爷子坐在主位。
银质餐刀碰在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响。
简嘉给周连琛布了块排骨,抬头时正对上老爷子的目光——他的眼睛和周连琛很像,只是多了层岁月沉淀的温和。
“阿琛他妈最爱吃糖醋排骨。”老爷子突然开口,声音像陈年的老茶,“她怀孕时总说,要是生个儿子,一定要教他给媳妇夹菜。”
周连琛的筷子顿在半空。
简嘉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眼眶慢慢红起来:“她没白等我。”
老爷子没再说话,只是朝简嘉微微点头。
简嘉突然想起周连琛说过,老爷子年轻时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唯一软心肠的一次,是在夫人坠楼那晚,抱着她的遗照坐了整宿。
饭后,周连琛带她去花园。
月亮刚爬上梧桐树,亭子里石桌上摆着他新买的手工饼干模具——小熊的,兔子的,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心形。
“小时候我妈总说,星星是守护重要的人的。”周连琛仰头看天,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她走后,我以为这世上再没星星了。”他转头看她,眼睛里有银河在流动,“首到你出现。”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传进来:“嘉嘉,我想做你的星星。以后你害怕时,抬头就能看见我;累了时,我就落下来给你当枕头。”
简嘉望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想起他昨晚撞开门时手背上的抓痕,想起他藏在书房抽屉里的、她织坏的毛线袜,想起他说“你是我种在心脏上的花”。
她踮脚,轻轻吻了吻他眼角:“那我要做你的太阳。”
周连琛的呼吸顿住,随即把她拥进怀里。
风掀起他的西装外套,裹住两人交叠的影子。
远处传来林叔的声音:“少爷,张主管说明早九点的慈善会议,需要简小姐出席。”
简嘉在他怀里僵了僵。周连琛低头,用鼻尖蹭她发顶:“怕吗?”
“有你在,不怕。”她抬头,月光落进她眼睛里,“而且——”她晃了晃手里的劳动合同,“我现在是项目主管了。”
周连琛笑了,眼角还沾着刚才没擦干的泪:“我的主管小姐。”
夜风送来桂花香。
简嘉望着亭外的喷泉,突然想起老夫人今天签协议时说的话:“周家的人,要一起把路走宽。”
她不知道明天的会议上会遇到什么
而此刻,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老吴发来的消息:“明早九点,慈善基金会会议室,需着正装。”
简嘉把手机屏幕转向周连琛。
他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我的太阳,该准备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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