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嘉站在慈善基金会会议室门口时，指尖还沾着方才补妆时蹭掉的口红印。
她低头盯着工牌上"项目主管"西个烫金小字，喉结动了动——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枚不是"保姆"的工作牌。
门内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她的指甲顿时掐进掌心。
上回在周氏顶楼会议室，她是躲在茶水车后擦杯子的小保姆；这回要坐在长桌主位，面对二十多个西装革履的董事汇报"关爱失独老人"项目方案。
"嘉嘉。"
清甜的女声从身侧传来，周婉婷端着马克杯挤过来，杯口飘着茉莉香："林叔让厨房煮的蜂蜜柚子茶，温的。"她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简嘉发凉的手背，"我昨天帮你把方案里的数据又核对了三遍，那些老古董挑不出刺的。"
简嘉抬头，正撞进周婉婷亮晶晶的眼睛里。
这个总把碎钻发卡别在马尾上的豪门千金，此刻耳坠都没戴，只别了枚小熊胸针——和她今早出门前别在简嘉外套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叮"的一声，智能手表震动。
是周连琛的消息："我的主管小姐，该发光了。"
简嘉突然想起昨夜在衣帽间，她对着镜子系丝巾手忙脚乱，周连琛从身后环住她，指尖轻轻拨开她发间的碎发："别怕他们。
你在我书房改方案改到凌晨三点时的样子，比任何数据都有说服力。"
门内传来张主管的咳嗽声。
简嘉深吸一口气，接过周婉婷的杯子抿了口——温度刚好漫过喉咙，像周连琛昨晚给她披在肩上的羊绒毯。
她把工牌往领口扯了扯，推开门。
长桌尽头的投影屏亮起时，简嘉的手还在抖。
但当她说起"我们在社区设立了24小时陪诊热线"，说起"上个月有位陈奶奶半夜发烧，志愿者背着她跑了三条街去医院"，声音突然稳了。
她看见财务总监老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笑脸，周婉婷冲她比了个"OK"，连向来严肃的张主管都把身体往前倾了倾。
"所以我建议将今年的慈善基金拨出35%用于这个项目。"简嘉合上文件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会议室安静了三秒，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掌声。
周婉婷的巴掌拍得最响，连戒指都磕红了："我投赞成票！"老吴推了推眼镜："数据支撑充分，我也赞成。"张主管点头："方案落地性很强，通过。"
简嘉望着满场举起的赞成牌，突然想起周连琛藏在她抽屉里的手工饼干——每块都烤得焦脆，却用糖霜认认真真写着"嘉嘉加油"。
原来被认可的感觉，比吃十盒糖霜饼干还甜。
周氏老宅的水晶灯在傍晚六点准时亮起时，简嘉正对着衣柜发愣。
周婉婷塞给她的淡蓝色鱼尾裙挂在最显眼处，裙角绣着细碎的桂花，和花园里开得正好的那丛一个颜色。
"在找什么？"
低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简嘉转身，撞进周连琛的西装前襟里。
他今天没系领带，领口松着两颗纽扣，却比平时更让人心跳加速——左胸口袋别着枚银色胸针，正是她上周用毛线织坏的歪扭心形，被他拿到珠宝行镀了银。
"婉婷说寿宴要穿礼服。"简嘉摸着裙角的桂花，"可我怕......"
"怕什么？"周连琛托起她的下巴，拇指轻轻蹭掉她嘴角没擦干净的口红，"怕他们说你是保姆？
怕他们说你配不上我？"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今天开始，他们要说'周太太'。"
简嘉的脸腾地烧起来。
楼下传来宾客陆续抵达的动静，她手忙脚乱要推开他，却被他扣住腰肢："等等。"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是枚细钻戒指，"不是婚戒。"他把戒指套上她左手无名指，"是......"他喉结动了动，"是我给你的，入场券。"
寿宴大厅的水晶灯把简嘉的戒指照得闪着碎光。
她跟着周连琛穿过人群时，听见此起彼伏的"周少"、"简小姐"，有人举着香槟杯欲言又止，有人对着她的工牌交头接耳。
"各位。"
周连琛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时，所有声音都静了。
他握着简嘉的手举高，指腹轻轻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简嘉，我女朋友。"
满场哗然。
简嘉听见有太太小声说"保姆上位"，有先生低声笑"周少玩够了"。
她的指甲又掐进掌心，却被周连琛悄悄掰开，十指相扣。
"三年前我妈忌日，她蹲在佛堂帮我擦了三小时香炉。"周连琛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比平时更轻，"两年前我发高热说胡话，她熬了整夜的梨子汤，自己却烧到39度。"他转头看向宾客，"上个月我被叔叔设计，在董事会上差点丢了股权。"他捏了捏简嘉的手，"是她翻了三天三夜旧账，找出当年我妈捐赠医院的原始合同。"
周婉婷突然站起来，香槟杯碰得叮当响："我哥说得对！
嘉嘉上次还帮我给流浪猫做窝呢！"林叔从后台走出来，手里端着托盘，是老爷子最爱的桂花糕："简小姐每天给少爷煮的蜂蜜水，比我这个老管家还用心。"
周老爷子坐在主位，眯眼笑着敲了敲桌面："阿琛他娘要是看见，得说'我儿子终于会挑人了'。"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简嘉望着周连琛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他藏在书房的日记本——扉页上用钢笔写着"简嘉是我的星星"，后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小熊和爱心。
深夜的花园里，桂花香浓得化不开。
简嘉的高跟鞋踩在鹅卵石上，被周连琛一把抱起来："别磨脚。"他抱着她走到喷泉边，月光落进他眼睛里，"以前我总做噩梦。"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梦见我妈坠楼时伸出的手，梦见所有人笑着说'周连琛，你活该'。"
简嘉摸着他后颈的疤——那是他十西岁时，被继母推下楼梯磕的。"但现在不会了。"他低头吻她发顶，"现在我一闭眼，就看见你在厨房烤饼干，看见你蹲在地上给我织毛线袜，看见你举着方案说'阿琛，我帮你'。"
他把她放下来，捧住她的脸："嘉嘉，以前我以为所有人都会离开我。"他的拇指擦过她眼角，"但你没有。"
简嘉踮脚吻他嘴角。
喷泉的水声里，她听见自己说："以后也不会。"
周太太的书房在二楼最东边。
落地窗外的月光被窗帘挡了个严实，只余一盏台灯照着书桌上的密信。
带着蕾丝手套的手缓缓展开信纸，"简嘉必须彻底消失"几个字力透纸背。
信纸右下角，一枚黑色印章压着半片枫叶——和十年前周母坠楼案档案里，那个匿名举报信上的印章一模一样。
"呵。"女人低笑一声，将信纸折成方块塞进檀木匣。
匣底躺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周太太站在坠楼的阳台边，手里握着半枚枫叶胸针。
简嘉是被雨声惊醒的。
她摸着的枕头，恍惚还能听见母亲临终前的声音："嘉嘉，要好好活着......"
窗外的雨丝打在玻璃上，她转头看向身侧。
周连琛睡得正香，眉头却没完全松开，像还在做什么噩梦。
她轻轻摸了摸他眉心，他便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她对着黑暗轻声说。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时，简嘉盯着天花板上的阴影出了神。
昨夜的梦像块石头压在胸口，她摸了摸身侧——周连琛己经去公司了，只留了杯温在保温杯里的蜂蜜水。
"嘉嘉？"周婉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早餐好了，林叔煮了你最爱喝的皮蛋瘦肉粥。"
简嘉应了一声，却没动。
她望着床头周连琛送的小熊饼干罐，突然想起梦里母亲说的话。
今天的粥，大概会有点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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