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铃声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将三年时光剪成碎片,裹挟着夏日的热浪,飘落在闷热的风里。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彩纸纷飞,欢呼声几乎掀翻了天花板。粉笔灰混着汗味在阳光里打着旋儿,与少年们炽热的青春气息交织在一起。
许星遥扎着标志性的高马尾,淡蓝色连衣裙随着她的跑动漾起温柔的波纹。她抱着一箱可乐穿梭在人群中,裙摆扫过课桌时,带起课本里夹着的泛黄试卷,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涂鸦,都是三年来奋斗的印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仿佛整个教室的光芒都在向她汇聚。
江叙蜷缩在教室最后一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死死捏着手中的易拉罐。冰凉的水珠顺着罐身滑进袖口,沁得皮肤发寒,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他的目光追随着许星遥蹦跳的身影,看她踮脚给男生们碰杯时露出的半截纤细脚踝,看她仰头喝可乐时脖颈扬起的优美弧度。当她转身时,一条彩带正巧落在发间,像缀了串会发光的星星,将她的笑容衬得愈发灿烂。
"江叙!"清脆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撞碎了他的怔忪。许星遥不知何时己经站到他面前,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睫毛上还沾着彩色亮片,整个人像一只欢快的蝴蝶。她举起手中的可乐罐,"当"的一声撞上他的,气泡在罐口欢快地炸开,发出悦耳的声响,"谢谢你高中三年的辅导,以后要是还不会数学,我可还找你哦!"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发梢的彩带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仿佛也在应和着她的话。
江叙喉咙发紧,望着她清亮的眼眸,那些藏在深夜习题册里的心事,那些写了又撕的情书,突然变得滚烫起来。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仿佛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他张了张嘴,刚要说出那些在心底酝酿了无数次的话语,前排同学突然起哄着将许星遥拽走,只留下她回眸时甜美的笑容,像一记温柔的耳光,打得他眼眶发烫。
暮色渐渐漫过教学楼,将一切都染成暖黄色。江叙鬼使神差地跟在许星遥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蝉鸣在梧桐树间撕扯着黄昏,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永远不知疲倦。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许星遥哼着跑调的歌,脚尖踢着路边的石子,无忧无虑的模样刺痛了江叙的心。他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紧攥着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信纸边缘己经被汗水浸湿,微微发皱。那上面写满了他三年来的心事,从初见时的心动,到相处时的甜蜜,还有那些不敢言说的思念。
突然,许星遥转身,江叙慌忙将藏在背后攥出汗的手收得更紧,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我到啦!"许星遥在巷口停下,路灯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显得有些单薄。"大学加油哦!"她挥手时,手腕上的红绳晃出细碎的光——那是百日誓师时,他趁她不注意,悄悄塞给她的幸运绳。当时他说"戴着这个,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没想到她真的一首戴着。
江叙张了张嘴,喉间却像卡着团潮湿的棉花,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胸口,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那些汹涌的情感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你也是。"声音小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夜风裹着远处烧烤摊的烟火气掠过,带着些许辛辣,呛得人眼眶发酸。许星遥的背影渐渐融进黑暗,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江叙站在原地,看着她发梢的彩带最后一点亮色消失,这才发现手中的易拉罐己经被捏得严重变形,可乐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蝉鸣突然变得刺耳,像是在嘲笑他的懦弱。他低头看着地上交叠又分离的影子,终于明白,有些话,终究要永远藏在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夜。就像他抽屉里那盒从未送出的钴蓝色水彩,像草稿本上密密麻麻的"许"字,这些带着少年青涩与炽热的心事,都将随着这个夏天的结束,被永远封存在记忆深处。
回到家,江叙打开书桌抽屉,将那封未送出的信轻轻放进去,和其他承载着青春回忆的物件放在一起。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他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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