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外的霓虹在细雨中晕染成朦胧的光斑，江叙站在旋转门阴影里，望着玻璃倒影中自己微皱的眉头。黑色西装领口别着同学会定制的胸针，金属边缘硌得锁骨生疼，提醒着他这场阔别八年的重逢并非梦境。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班级群里正刷着"到了到了"的消息，他却盯着酒店台阶上那盏水晶吊灯，数着自己逐渐紊乱的心跳。
首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雨幕中。许星遥撑着黑色伞面拾级而上，黑色连衣裙的鱼尾裙摆扫过潮湿的大理石台阶，像一朵悄然绽放的夜玫瑰。她停下脚步低头翻找邀请函时，耳垂上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晃，长发间若隐若现的香水气息混着雨水味道，突然将江叙拽回高二那个闷热的午后——那时她总在课间用草莓味护手霜，指尖划过草稿纸都会留下甜丝丝的香气。
"许星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齿轮。
她抬头的瞬间，杏眼弯成两弯月牙，眼角细纹里都盛着笑意："江叙！真的是你！"伞尖滴落的水珠在她脚边溅起细小水花，她伸手要打招呼，黑色丝绒手套却不小心带落了邀请函。江叙几乎是本能地弯腰去捡，指尖与她相触的刹那，记忆里那些未送出的情书突然在胸腔里剧烈翻涌。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彩色射灯在香槟塔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江叙坐在角落，看着许星遥被昔日同窗围在中间。她褪去外套后的连衣裙勾勒出优雅的腰线，波浪卷发随着谈笑轻轻晃动，举手投足间都是职场女性的干练。
酒过三巡，宴会厅的灯光调暗，大屏幕开始播放老照片。当那张运动会的集体照出现时，许星遥突然跌坐在江叙身边的空位。她身上的香水混着红酒气息扑面而来，睫毛上沾着的碎钻在黑暗中忽闪："你看，"她指着屏幕上那个举着加油牌的模糊身影，"当年你喊加油的样子，比我还紧张。"
江叙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杯壁凝出的水珠滑进袖口。照片里的自己穿着宽大的校服，涨红着脸挥舞着写满公式的纸板，而跑道上的许星遥扎着高马尾，白色号码牌被汗水浸透。记忆突然变得锋利，扎得眼眶发酸。
"你知道吗？"许星遥歪着头，温热的呼吸扫过江叙耳畔，"高中时我总觉得你很奇怪，明明数学那么好，却总说自己是蒙的。"她指尖无意识地着杯壁，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有次我故意把橡皮丢很远，就想看你会不会帮我捡。"
江叙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那个秋日午后，许星遥的粉色橡皮滚到他脚边，他弯腰时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柠檬香。当时他以为是偶然，原来早在那时，少女就己开始笨拙地试探。
"不过现在想想，"许星遥轻笑出声，红酒在杯中漾起涟漪，"那时候真好啊。"她的声音突然低落，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远处墙上的老照片上。江叙看着她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她发梢的彩带消失在巷口时，自己捏扁的可乐罐发出的刺耳声响。
散场时雨己经停了，路灯在积水里倒映出破碎的光斑。江叙看着许星遥在寒风中微微瑟缩的肩膀，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羊绒布料裹住熟悉的体温，她身上的香水味突然变得清晰——是雪松混着柑橘的冷调，却在尾调里藏着若有若无的草莓甜香，像被岁月沉淀的旧时光。
"我送你回家。"江叙招停出租车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许星遥没有拒绝，只是倚着车窗轻笑："学霸果然还是这么体贴。"当车子驶入隧道，幽蓝的光影在她脸上交替闪烁，江叙看见她锁骨处的红绳若隐若现——那是他当年送的幸运绳，此刻正系着一枚小巧的蓝宝石吊坠。
许星遥很快睡着了，呼吸轻轻拂过江叙的手背。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空调风向，生怕冷风会吹醒她。路灯掠过车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恍惚间又变成了高中课堂上，她咬着笔杆解数学题的模样。出租车驶入熟悉的老城区，街边梧桐树影婆娑，江叙想起无数个放学后，他偷偷跟在她身后走过的路。
"到了。"司机的提醒声惊醒了江叙。他轻声唤醒许星遥，看着她迷迷糊糊下车的样子，突然想起高考结束那天，她在巷口回头时发梢晃动的彩带。夜风卷起她的长发，许星遥站稳后突然转身，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江叙，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咖啡，好好谢谢你当年的辅导。"
江叙看着她，喉咙发紧。八年前没说出口的话在胸腔里翻涌，最终化作一个坚定的点头："好。"许星遥转身走进小区时，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江叙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她发丝拂过的触感。远处传来夜归人的笑声，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温柔的光晕，他知道，有些故事注定要在时光里续写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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