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古宅的秋雨淅淅沥沥，林心彤踩着布满青苔的石阶，走进"云栖戏楼"。雕梁画栋间，新安装的全息投影设备泛着冷光，与角落蒙尘的老戏箱形成刺眼对比。戏台上"出将入相"的匾额己经褪色，却仍在风雨中倔强地悬着。
七十三岁的程班主正攥着开裂的檀木马鞭，对着操控屏连连跺脚。他的蓝布长衫下摆沾着泥点，鬓角的白发被雨水打湿，贴在皱纹纵横的脸上："这劳什子投出来的花旦连水袖都甩不利索！昨儿演《牡丹亭》，柳梦梅的扇子愣是穿进了杜丽娘的身子！"
林心彤蹲下来，注意到老人虎口处的老茧——那是六十年握马鞭、执刀枪留下的印记，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油彩。她调出设备日志，发现近半个月来，程班主总在深夜独自打开老戏箱，抚摸那些褪色的戏服，全息设备的故障记录里，频繁出现"动作捕捉异常"的提示。
"程叔，咱们给系统装个'老戏骨数据库'？"她掏出个青瓷纹样的芯片，外壳刻着"粉墨春秋"。话音未落，后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年轻的学徒小芸举着手机冲进来："班主！您指导我们吊嗓的视频上了热搜，网友说要看真人真戏！"
手机屏幕里，程班主正手把手纠正学徒的指法，苍老的手指握住少年的手腕，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弹幕如潮水般涌来："这兰花指比AI建模还传神！""老戏骨的眼神，能杀死人！"程班主的马鞭"啪"地落在戏台上，惊起一团积尘。
他颤巍巍地打开雕花戏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戏折，最底下压着张黑白照片：年轻时的程班主头戴凤冠，怀抱年幼的女儿，身后是挂满戏服的木架。"这马鞭是我师父传的，"他着开裂的柄身，"当年走村串寨，就靠它镇住场子。"
林心彤将芯片插入设备，全息屏瞬间化作水墨风格的戏台。当输入《贵妃醉酒》，系统自动跳出提示："检测到程派独家身段，建议采用'三步一捻'水袖技法"，旁边还调出程班主二十年前撰写的《旦角身法要义》。
"这...这都还在？"老人的老花镜滑到鼻尖，看着自己年轻时的字迹，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他下意识握住马鞭，却发现穗子上系着的红绸不知何时换成了崭新的——正是他女儿离家那年亲手系上的样式。
暮色漫进戏楼时，全息设备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显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启动紧急防护程序"。原本空荡的戏台突然浮现出模糊的人影，穿着水红戏服的女子背对着众人，水袖在空中缓缓舒展。程班主的马鞭"当啷"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向前几步，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阿霜...是你吗？"
手机弹出新消息：省文旅厅要将戏楼改建为非遗数字基地，程班主的戏箱和全息设备将作为核心展品。但林心彤注意到，老人盯着全息屏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那抹红衣女子的身影正缓缓转头，而程班主颤抖着从戏箱底层摸出的，是半张烧焦的诊断书，日期赫然是女儿失踪前三天。
此时，全息屏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所有设备陷入黑屏。当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林心彤瞥见戏台上残留的水袖虚影，而程班主和那只老戏箱，竟一同消失在了弥漫的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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