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暮春夜雨裹着槐花香,沈清如将西域商队带来的帛书铺展在茶寮案头。烛光摇曳中,泛黄的丝帛表面浮现出暗纹,每道莲花锁链都缠绕着微型镜面,细如发丝的纹路里竟藏着流动的星砂。她取来星露盏,将盏底残留的微光倾洒在帛书上,那些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阿依夏百年前的记忆:
雪山上的月光如银刃般劈开浓雾,身着赤色巫袍的阿依夏跪在冰棺前,银铃在她颈间泛着冷光。棺中女子面容与沈清如别无二致,眉心的莲花印记正与远处镜渊核心产生共鸣,每一次震颤都在冰面上荡开蛛网状的裂纹。棺盖上刻着的西域古篆在月光下流转,当李长卿用朱砂拓下文字时,译出的"双生锁魂"西字让墨白手中的竹笛哐当落地。
"这不是普通的冰棺。"李长卿的指尖抚过焦尾琴断裂的琴弦,那里不知何时缠上了银白色的蛛丝,触感如同冰蚕吐就的寒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镜渊暴动时,巫女族长为防止恶魂反噬,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善念封入转世之躯,而恶魂..."话音未落,玉珏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映出雪山深处的画面:
冰棺表面的咒文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青铜铃残片。那些残片相互拼接,组成的并非普通器物,而是一座缩小版的祈愿轮。更骇人的是,冰棺中的女子睫毛轻颤,苍白的唇间溢出黑血,血珠落在棺壁上,竟化作细小的镜面蝴蝶,每只翅膀都映着沈清如此刻震惊的面容。
与此同时,墨白正在后院整理商队货物。他的银质耳坠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指尖突然触到胡毯夹层的硬物。掏出的是枚锈蚀的银铃,铃身布满凹痕,铃舌上的西域文字被刮去大半,仅剩"勿启"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少年好奇心起,轻轻晃动银铃,清脆的声响却如重锤般砸在茶寮的梁柱上。
整座茶寮的护符同时发出嗡鸣,墙面的莲花图腾渗出黑血。玉珏映出的西湖景象让众人倒吸冷气:湖心的镜渊旧址涌出大量镜面水草,每根草叶都缠绕着百姓们的祈愿残片——有人的平安符、孩童的长命锁、甚至还有新嫁娘的红盖头。水草中央,那具刻满锁链的青铜棺椁正在缓缓升起,棺盖缝隙里渗出的不是水,而是混着镜面碎片的黑水。
"快放下!"沈清如冲过去时己经晚了。墨白腕间的巫女图腾突然暴涨紫光,银铃发出刺耳的尖啸,铃身裂痕中渗出的黑雾凝成锁链,缠住少年的手腕。他惊恐地望向掌心,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冰棺上相同的西域咒文,而茶寮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每滴雨珠落在地面,都化作微型的青铜铃。
李长卿的笛声骤响,青玉笛上的莲纹渗出金血。但笛声撞上镜面水草的瞬间便被反弹,化作无数利刃割破窗纸。沈清如握着玉珏的手开始颤抖,她看见镜中世界正在崩塌:临安城的百姓们戴着的护符纷纷碎裂,西湖的莲灯燃起幽蓝火焰,而火焰中央,冰棺中的女子正对着她露出微笑,眉心的莲花印记彻底转为漆黑。
更可怕的是,焦尾琴上的银白色蛛丝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琴弦爬向沈清如。当第一根蛛丝触到她发间的银簪时,玉珏映出雪山的最后画面:冰棺彻底裂开,棺中女子站起身来,而她的身后,竟还站着个与沈清如一模一样的虚影,虚影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枚锈蚀的银铃,铃舌上的"勿启"二字此刻变成了"永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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