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各答潮湿的晨雾如同浸透的棉絮，裹着令人窒息的压抑。白玉兰的指尖反复着莱拉日记中晕染的字迹，纸张粗糙的纹理刺痛掌心的伤口，仿佛那些被泪水浸泡的文字正在皮肤上灼烧。她想起东京诊所里，女高中生在咖啡泼脸后突然爆发的大笑，而此刻莱拉字里行间的绝望，却像钝刀般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他们在三十七个城市设有'净化中心'。"徽章医生掀开白大褂，内衬口袋里密密麻麻的地铁票根像鳞片般排列。他的手指划过票根上褪色的日期，指甲缝里还沾着地下室的灰尘，"孟买的贫民窟、瓦拉纳西的火葬场，每个地点都是精心设计的实验场。"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痰液带着诡异的紫色，"我每天吞下的'安神药'，不过是让我保持麻木的锁链。"
杜鹃蹲下身时，帆布包的金属扣撞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她用镊子夹起干枯的茉莉花瓣，睫毛在紫外线手电的照射下投下颤动的阴影。"看这层蓝紫色结晶，"她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和我在东京处理的药物成瘾患者呕吐物里的成分完全一致。"记忆突然闪回那个蜷缩在居酒屋角落的男人，他瞳孔里扩散的黑色与花瓣上的毒斑重叠，"他们在用最温柔的香气，包装最致命的毒药。"
林深举起相机的手微微发抖，闪光灯在通风管道的锈迹上跳跃。当镜头捕捉到"DELHI"的刻痕时，取景框里的字母突然扭曲成童年孤儿院铁门上的倒三角。他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些永远拉着窗帘的房间，以及深夜从通风口传来的压抑啜泣。"德里的峰会，"他按下快门的手指停滞，"会是他们将谎言推向全球的完美舞台。"
莱拉撞开地下室铁门时，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形成蜿蜒的血红色水痕——那是她强行扯下后颈刺青留下的伤口。她的银铃脚链发出杂乱的声响，每一声都像记忆中母亲发病时摔碎的铜铃。"修道院的地下密室，"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藏着记录了二十年的'成功案例'——那些被彻底摧毁的灵魂。"她突然剧烈颤抖，"我小时候见过母亲治疗患者，那时的檀香是治愈的香气，而现在..."
开往德里的火车轰鸣着启动，车厢连接处的金属撞击声让白玉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观察着邻座老人转动铜镯的动作，发现对方每次将倒三角转到手背时，都会下意识地吞咽口水。这个细微的肢体语言，与孟买那个暴露癖患者调整风衣拉链的习惯如出一辙。"我们周围全是提线木偶，"她压低声音对杜鹃说，"而线的另一端..."
隧道的黑暗突然吞噬车厢，应急灯亮起的瞬间，白玉兰的呼吸停滞。那些摘下墨镜的乘客眼底布满的血丝，让她想起瓦拉纳西祭坛上燃烧的火把。当众人齐声呢喃时，声波像无数根细针钻进耳膜，与童年巷子里变态的笑声重叠。她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杜鹃掰开乘客嘴巴时，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她闻到对方口中腐臭的气息，与加尔各答地下室里浸泡标本的福尔马林味道惊人相似。"这些人根本不是信徒，"她举起沾满呕吐物的录音设备，外壳还带着体温，"是活着的容器。"而林深在疯狂按动快门时，镜头里苦行僧的微笑让他想起孤儿院院长递来糖果时的表情——同样甜蜜，同样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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