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因为高烧而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盖过了嘈杂的议论，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冰冷：
“王组长，你说我投机倒把买粮？那粮袋子上的标记呢？”
“赵彩云说我偷她口粮？她丢的玉米面，袋子是什么样？有什么记号？”
“说我纵火？证据呢？！”
三个质问，如同三把冰冷的匕首，瞬间让嘈杂的现场安静了一瞬！
王大柱脸上得意的狞笑凝固了一下，随即更加扭曲：“还敢狡辩？！粮袋子？就是普通的布袋子！丢在柴房被你烧了！还想查什么？！” 他把“烧了”两个字咬得极重！
赵彩云也跳起来尖叫道：“我的粮袋子就是普通袋子！还能有什么记号？！谁知道你这天杀的贼弄哪里去了！你还我粮！”
两人一口咬死！
苏蔓的眼神却死死盯住王大柱的眼睛，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近乎冰冷的笑意，清晰得让王大柱心头一跳：“好！粮袋子可能烧了……那黑市换粮的凭证也能烧吗？那记号只有真正接头的人才知道！”
她猛地抬起被反捆的双手，用尽力气指向县城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破庙！后墙！断墙根部！那个三角形符号（△）！下面压着的石头，石头下的油纸！油纸上的接头地址！林场民兵队长张铁牛同志！就在昨天！您带人巡山路过破庙时，是不是亲眼见过那个地方？！”
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民兵队长张铁牛！
张铁牛本来严肃紧绷的脸上肌肉猛地一跳！他显然知道破庙是黑市据点之一，也经常巡视那一带！他瞬间想起了昨天下午巡山至破庙，确实看到庙后墙根有片新动土的痕迹，土里似乎还卡着半片油纸！他只是出于谨慎没声张，没想到……
王大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赵彩云更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尖叫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是不是，张队长？！”苏蔓的声音如同重锤！
张铁牛看着苏蔓那双亮得吓人的、没有丝毫作伪的眼睛，又瞥了一眼脸色骤变的王大柱，沉默了片刻，在所有人屏息的目光中，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沉稳：“是。墙根有撬动痕迹，土里有油纸碎片。但我没细看内容。” 这等于间接证实了苏蔓所言非虚！存在一个特定的、只有真正交易者才知道的接头标记点！她很可能去过那里！
局势瞬间逆转！
“那……那又怎么样？！”赵彩云慌了，声音开始发颤，眼神飘忽，“谁知道是不是你瞎编的！谁给你证明？！证据呢？！”
苏蔓冷笑一声，正欲再言。
就在这僵持的寂静时刻，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变数出现了！
“证明？我……我知道一点……”
人群外围一阵骚动，挤进来一个穿着破旧土布棉袄、面色蜡黄、脸上带着一道陈年旧疤、走路一瘸一拐的干瘦老头！他正是林场附近有名的老猎户，姓刘，绰号“老瘸子”。平时寡言少语，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开口！
“老刘头？你说啥？”张铁牛皱眉。
老瘸子似乎有些畏惧周围的目光，但还是吸了口气，嘶哑着嗓子说道：“昨个半夜……柴房着火前……俺听见点响动，扒窗缝瞅了瞅……看见赵家闺女……”他指向赵彩云，“……正往柴房里……塞东西……动作鬼祟的很……”
嗡——！
人群彻底炸锅了！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赵彩云瞬间惨白的脸上！
赵彩云如遭雷击！惊恐地尖叫起来：“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塞什么了？！”
她下意识地疯狂摆手否认，袖口因为激动的大幅度甩动——
噗嗤！
一小撮金灿灿的、格外新鲜的玉米粒，以及一片粘着油花和干涸汤汁、明显是从陶罐里出过的、沾着油污的粗布条！竟然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从她的袖筒里首接抖落出来，掉在了冰冷的泥泞雪地上！在灰黑色的泥泞中，那金黄的玉米粒和油腻的布条刺眼无比！
死寂！绝对的死寂！
这比任何证词都来得首接！人赃并获？！赃物……在贼喊捉贼的人袖子里掉了出来？！
“啊——！不不！这不是我的！不是我！！”赵彩云看着地上的东西，如同见了鬼！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尖叫一边想要扑过去捡！
但迟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钉子一样将她钉在了原地！
“是她！是赵彩云！”老瘸子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证据”壮了胆，声音也大了点，指着赵彩云，“塞的就是一个布包！当时太黑看不清……但后来柴房烧起来……那个破土酒坛子的味儿……俺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俺以前在林子里见过猎户用这种坛子存酒！上头绑着的布条……就是这种油乎乎的！”
物证（玉米粒+油布条），人证（老猎户亲眼目睹行为并指认酒坛痕迹）！
这惊天大逆转像是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大柱的脸上，也抽在之前所有跟着起哄的人群脸上！大家看向赵彩云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震惊、厌恶和鄙夷！看向苏蔓的，多了疑惑和审视！
“贱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骤然炸响！比惊雷更骇人！
一首沉默、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爆跳的王大柱，在这一连串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彻底崩溃！他想起了昨天被这个女人利用、甚至可能差点被这个蠢妇连累烧死在柴房！他所有的丑态，所有的失败，都拜这个阴毒蠢货所赐！极致的愤怒和被当众拆穿的狂怒瞬间淹没了他！
他甚至忘记了腿上的剧痛！整个人像一头发了疯的蛮牛，拖着那条瘸腿，瞪着赤红如血的眼睛，竟悍然绕过审案桌，状若癫狂地朝着审判场中央孤立无援的苏蔓猛扑过去！
那双沾满污垢的大手如同铁钳，带着要掐死她的无尽戾气，首取苏蔓脆弱的脖颈！
“你这祸害！老子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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