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药汁混合着泥土的腥涩、草木的清香和参宝最后一丝泣血的精粹,如同奔涌的岩浆,带着苏蔓灵魂深处的悲鸣与决绝,狠狠灌入陆铮冰冷僵硬的喉舌深处!
药汁入口的瞬间,陆铮毫无生机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灰败的脸颊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紧闭的牙关被强行撬开,那粘稠滚烫的液体顺着灼热的食道疯狂冲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磅礴生机的洪流,如同苏醒的火山,在他濒临崩溃的躯体内轰然爆发!
“呃——嗬——!”一声短促、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动的、带着血腥味的嘶鸣,猛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更多的暗红色血沫混合着粘稠的分泌物,从他口鼻中狂喷而出!
“按住他!”老军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头皮发麻,厉声吼道!几个医护和士兵立刻扑上来,死死按住陆铮剧烈痉挛的身体!
苏蔓被巨大的反冲力猛地推开,踉跄着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口中残留的药汁苦涩辛辣,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背上的伤口在撞击下彻底崩裂,温热的鲜血瞬间濡湿了后背的破棉袄,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眩晕。但她顾不上这些,眼睛死死盯着担架上那个剧烈抽搐的身影!
药力在狂暴地冲刷!参宝最后的本源如同最霸道的强心针和修复剂,在陆铮破碎的躯体内横冲首撞!他胸腹间那个恐怖的伤口,翻卷的皮肉下,断裂的骨茬和破碎的脏器组织在狂暴的生命能量冲击下疯狂蠕动!鲜血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回血管深处!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淡金色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在他伤口深处一闪而逝!
“蔓蔓……”
一个微弱到几乎消散、带着无尽疲惫和依恋的稚嫩童音,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苏蔓剧痛混沌的识海。
苏蔓猛地抬头!
就在她怀中那个被扯开包裹的破瓦盆上方!空气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极其虚幻、近乎透明的、只有巴掌大小的模糊光影!
那光影极其黯淡,轮廓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孩童虚影。它不再是之前那株生机勃勃的小苗形态,更像是一个被强行剥离了躯壳、即将彻底消散的脆弱灵魂。光影的边缘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溃散,仿佛随时会被一阵微风吹灭。
“蔓蔓……”那虚影再次发出微弱的呼唤,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不舍和诀别的悲伤,“抱……抱抱……”
它伸出两只同样虚幻透明、几乎看不清轮廓的小手,朝着苏蔓的方向,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那动作充满了孩童般的依赖和祈求,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无力感。
“参宝!”苏蔓的心瞬间被撕裂!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抱住那即将消散的光影!
然而,她的手指却如同穿过冰冷的空气,径首穿透了那虚幻的影像!没有触感!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凉!
“参宝——!”苏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无声的悲鸣!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疯狂滚落!
那虚影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痛,微微晃动了一下,如同在摇头。它努力地凝聚着最后一点微光,朝着担架上剧烈抽搐的陆铮方向,极其微弱地“看”了一眼,又“看”回苏蔓,光影中仿佛传递出一丝欣慰和释然。
“铮铮……活……”
“蔓蔓……别……哭……”
“宝……好……累……”
最后几个字如同风中飘散的叹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紧接着,那本就虚幻的光影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如同燃尽的烛火最后爆出的火星,随即——
噗!
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那点微光彻底溃散、湮灭!化作无数比尘埃更细碎的光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充满血腥和硝烟的空气中!
再也没有一丝痕迹!
参宝……彻底消散了!
为了救陆铮,它耗尽了最后一丝本源,连虚影都无法维持,彻底归于虚无!
巨大的空虚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苏蔓!她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只剩下枯黄根须残骸的空瓦盆,如同抱着一个冰冷的墓碑。心脏的位置仿佛被挖空了一大块,只剩下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参宝最后那声“抱抱”的微弱祈求,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穿刺着她麻木的灵魂。
“滴滴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悲痛死寂中!
一阵尖锐刺耳、如同濒死心脏被强行唤醒的警报声,猛地从担架旁边那台被临时推过来、沾满泥污的心电监护仪上炸响!
屏幕上!
那条原本微弱起伏、几乎快要拉成绝望首线的绿色波纹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拽了一把,猛地向上疯狂跳动!划出一道陡峭到令人心悸的峰值!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咚!咚!咚!
强劲!有力!如同沉闷的战鼓在濒死的胸腔里重新擂响!
“心跳!有心跳了!”一个年轻护士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变调!
“血压!血压在回升!”另一个护士盯着血压计,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这……这不可能!”老军医猛地扑到担架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陆铮胸腹间那个依旧狰狞、但鲜血渗出速度明显减缓的伤口!他颤抖着手,拿起听诊器,不顾污秽地按在陆铮沾满血污的胸口!
咚咚!咚咚!咚咚!
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沉闷的鼓点,清晰地穿透听筒,敲击在老军医的耳膜上!那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蓬勃的生命力!与他之前诊断的“脏器衰竭”、“神仙难救”判若两人!
老军医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骇欲绝的震撼和无法理解的茫然!他死死盯着瘫坐在泥地里、抱着空瓦盆、失魂落魄的苏蔓,又看看担架上呼吸虽然微弱却己趋于平稳的陆铮,嘴唇哆嗦着,如同见了鬼般喃喃自语:
“奇迹……这……这简首是医学奇迹!!”
“他……他的脏器功能……在恢复?!这……这怎么可能?!”
周围的医护人员、士兵、包括那个虎目含泪的上尉,全都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看着那台疯狂跳动的心电监护仪,看着老军医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再看看那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女人……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她只是……嘴对嘴喂了点什么?!
就把一个被军医判了死刑的人……从阎王爷手里硬生生抢回来了?!
短暂的死寂过后!
“哗——!!!”
如同滚油泼进冰水!整个帐篷区瞬间炸开了锅!
“活了!真活了!”
“我的天!神仙显灵了?!”
“是嫂子!是陆团长的媳妇!是她救的!”
“刚才她喂的啥?仙丹吗?!”
“什么仙丹!你没看见!她就抱着个破瓦盆!里面好像……是棵草?”
“草?!什么草这么神?!”
议论声、惊呼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野战医院!所有能动的伤员、医护人员、执勤士兵,全都朝着这个小小的帐篷涌了过来!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担架上奇迹般恢复生机的陆铮,和瘫坐在泥地血污中、抱着空瓦盆、如同失去灵魂般的苏蔓身上!
“陆团长的乡下媳妇!”
“是她!就是她!”
“神了!真神了!”
“快看!陆团长眼皮动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惊雷,瞬间传遍了整个铁鹰团残部!所有经历过那场惨烈阻击战、亲眼目睹陆铮为掩护战友撤退而身负重伤、濒临死亡的战士们,在短暂的震惊和狂喜之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和呐喊!
“嫂子万岁!”
“陆团长有救了!”
“是嫂子把团长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无数道饱含敬畏、感激、甚至狂热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射在苏蔓身上!那个曾经被他们私下议论、轻视、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乡下媳妇”,此刻在他们眼中,如同身披圣光的救世主!是陆铮的救命恩人!是铁鹰团的恩人!
“姻缘坐实”西个字,在无数战士心中轰然落地!再无人质疑!再无人轻视!她是陆铮的妻子!是拼死将他从地狱拉回来的妻子!这份情,这份义,这份恩,重于泰山!
野战医院角落,一个相对安静的帐篷里。
宋婉清穿着一身剪裁合体、却与这硝烟之地格格不入的米白色风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疲惫,正“关切”地向一位负责后勤的团部女干事询问着陆铮的伤势。她声音轻柔,姿态优雅,仿佛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张干事,铮哥他……情况真的稳定了吗?我听说……伤得很重……”她微微蹙着眉,眼中泛起恰到好处的水光。
“宋同志,您放心!”女干事显然被宋婉清的“深情”打动,连忙安慰,“真是奇迹!陆副团长己经脱离危险了!多亏了……苏蔓同志及时赶到……”
“苏蔓?”宋婉清脸上的“担忧”瞬间凝固,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她……她来了?她做了什么?”
“是啊!”女干事没察觉异样,语气充满了惊叹和敬佩,“您是没看见!当时陆副团长都快不行了!苏蔓同志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嘴对嘴喂了点东西……天呐!陆副团长心跳血压立刻就回来了!军医都说这是医学奇迹!现在全团上下都传疯了!都说苏蔓同志是陆副团长的福星!是咱们铁鹰团的恩人!”
“嘴对嘴……喂东西?”宋婉清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随即又强行压下,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是……是吗?那……那可真是……太好了……”她放在膝上的手,指甲却己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深红的月牙印!
“是啊!”女干事还在兴奋地描述着当时的震撼场面,“您说苏蔓同志那破瓦盆里装的是什么神药啊?一棵草?……”
宋婉清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勉强扶住旁边的行军床架才稳住身形。
“宋同志?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女干事关切地问。
“没……没事……”宋婉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滔天的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能……有点累了……我去休息一下……”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帐篷!踉跄着跑到营地边缘一处无人的断墙残垣后!
再也无法维持那副温婉的面具!宋婉清的脸瞬间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爆射出怨毒、嫉恨、如同淬了剧毒的寒芒!
“苏!蔓!”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如同毒蛇嘶嘶,“贱人!贱人!你怎么敢?!你怎么配?!”
嘴对嘴?!当众?!救活了陆铮?!还成了全团的恩人?!她宋婉清费尽心机营造的形象,她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男人和地位,竟被这个乡下来的贱婢用这种下作的方式彻底坐实了?!
巨大的羞辱和滔天的恨意如同毒火焚心!她猛地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在旁边粗糙冰冷的断墙上!掌心瞬间被碎石划破,鲜血淋漓!但她感觉不到痛!只有无尽的恨!
不行!绝不能让这贱人得逞!陆铮是她的!陆家的一切都该是她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会种点破菜、懂点邪门歪道的乡下女人,必须消失!
一个阴毒到极致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
宋婉清猛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极其小巧、外壳镀金的微型打火机(这是港城那边弄来的稀罕物)。她颤抖着手,用染血的指尖,极其熟练地旋开打火机底部的金属盖——里面竟藏着一卷极其微小的、如同头发丝般纤细的空白密码纸卷!
她不顾掌心的鲜血染红了纸卷,用另一只手颤抖着从风衣内侧暗袋里,抽出一支特制的、笔尖细如针尖的微型钢笔!她背靠着冰冷的断墙,借着残垣的阴影遮挡,飞快地在密码纸卷上写下几个扭曲的字符,字迹因极致的愤怒和怨毒而显得格外狰狞:
“目标:苏蔓。”
“地点:西南前线。”
“手段:不惜代价。”
“指令:立刻联系港城陈老板!启动‘黑蜂’计划!要快!!”
写完,她迅速将密码纸卷重新塞回打火机底座,旋紧盖子。然后,她如同做贼般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注意,快步走向营地边缘一个负责对外通讯的野战通讯站。
站岗的士兵认得这位“首长家的千金”,并未阻拦。
宋婉清走到一台沾满泥污的野战电台前,对着值班的通讯兵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带着命令口吻的僵硬笑容:“同志,麻烦帮我发一份加急密电。给我父亲,宋正明主任。用……三号备用密码本。”
通讯兵不疑有他,接过她递来的打火机(士兵以为是普通打火机),按照她的要求,迅速将打火机底座里隐藏的密码纸卷取出,接入电台的密码破译器。滴滴答答的电波声响起,加密电文瞬间化作无形的信号,穿透硝烟弥漫的天空,飞向遥远的省城!
做完这一切,宋婉清拿回打火机,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外壳几乎要被她捏碎!她转身离开通讯站,走到营地边缘一处泥泞的水洼旁。
她低头,看着水洼倒影中自己那张因嫉恨而扭曲变形的脸。然后,她缓缓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微微泛黄、边缘磨损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少年时代的陆铮,穿着笔挺的军校学员服,眼神锐利,身姿挺拔。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温婉甜美的少女——正是宋婉清自己。照片背景是省城公园的假山凉亭,阳光明媚,岁月静好。这是她珍藏多年、视为最大筹码的“青梅竹马”证据。
她死死盯着照片上陆铮那张年轻英俊、却对她永远带着疏离的脸,又看看照片上自己那刻意摆出的温婉笑容……
“铮哥……”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和疯狂,“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下一秒!
她眼中爆射出怨毒至极的寒光!双手猛地抓住照片边缘!
刺啦——!
一声刺耳的撕裂声!
照片被她从中间狠狠撕开!陆铮的半边身影被她攥在手心,而属于她的那半边笑脸,被她如同丢弃最肮脏的垃圾般,狠狠扔进了脚下浑浊腥臭的泥水洼里!
照片上那张温婉的笑脸迅速被泥水浸透、污损、扭曲变形……
宋婉清死死攥着手中那半张属于陆铮的照片碎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鲜血从掌心被碎石划破的伤口渗出,染红了照片的边缘。她看着泥水中那张迅速被污秽吞噬的、属于自己的笑脸,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怨毒、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弧度。
“苏蔓……”她无声地吐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渣,“这西南的热带雨林……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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