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
这三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肖婉禾的心脏，瞬间冻结了她所有逃离的动作。车内的空气彻底凝固，连引擎的嗡鸣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句拷问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回荡，撞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堡垒。
怕什么？怕依赖后的万劫不复？怕骄傲在他洞察的目光下片片剥落？怕看清彼此完美表象下不堪一击的脆弱？怕……承认自己根本就是情感上的懦夫，无力承担一段需要倾尽所有、袒露软肋的深刻羁绊？毕业前夕那窒息的压力、对未来巨大的不确定性、每一次争吵后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自我怀疑……所有被时间尘封的恐惧和焦虑，在这一刻被粗暴地撕开伪装，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纪云卿沉痛而执着的目光下。
她无法回答。喉咙像被滚烫的砂砾堵住，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辩解，只会暴露她此刻的狼狈和不堪一击。她只能更用力地去抠动门把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唯一的念头是逃！立刻！马上！离开这个让她无所遁形的空间，离开他洞悉一切的眼神！
“谢谢纪总，我到了。”她再次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尾音。安全带扣“咔哒”一声弹开，她几乎是扑向车门，动作仓促得像个溺水者。
就在她的指尖终于触到冰凉的门把手，身体重心前倾准备推开的刹那——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手腕！
纪云卿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五年积压的思念、无处宣泄的愤怒、深深的不甘以及从未熄灭的爱火，彻底碾碎了理智的堤防。他倾身过来，滚烫的手掌像烙铁般扣住她的腕骨，力道之大，带着一种近乎暴烈的强势，硬生生将她从逃离的边缘拽了回来！
“啊！”肖婉禾猝不及防，惊呼声被堵在喉咙里。巨大的惯性让她整个人向后撞去，重重跌进他坚实而灼热的怀抱。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冷冽木质调须后水和他独特气息的味道瞬间将她淹没。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
纪云卿滚烫的唇，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压了下来！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
它是压抑了五年的情感火山骤然喷发，是积郁了无数日夜的困惑与痛楚的终极宣泄，是绝望的索求，更是带着惩罚意味的侵略和占有。他的唇舌粗暴地撬开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齿，长驱首入，攻城略地。气息滚烫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揉碎，彻底融入骨血之中。五年漫长的分离、杳无音信的决绝、重逢后她刻意的疏离和冰冷……所有积攒的情绪都在这个狂暴的吻里找到了出口，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席卷而来。
肖婉禾的大脑一片空白。
理智在尖叫着逃离，身体却在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以及那汹涌澎湃的、刻入骨髓的吸引力面前，瞬间土崩瓦解。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两秒，或许是更短的时间单位，她的身体背叛了意志，像沉溺于温暖洋流的浮木，僵硬软化下来，甚至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几乎要攀上他的衣襟。久违的悸动如同电流窜过西肢百骸，击穿了律师冷静自持的外壳，露出了内里那个依然会为他而悸动、依然渴望他怀抱的、脆弱的肖婉禾。五年的时光壁垒，在这个吻的冲击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而，这短暂的沉沦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柴，瞬间的光亮后，是更浓重、更令人窒息的黑暗。
旧日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那些因敏感和骄傲而生的尖锐争吵，那些因误解和缺乏安全感而互相刺伤的言语，纪云卿无意中流露出的掌控欲和对她能力的质疑，她自己用冷硬如刀的语言筑起的防御工事……还有分手时，她亲手斩断情丝时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和自以为是的“保护”……所有不堪的记忆碎片，伴随着此刻唇齿间近乎掠夺的痛楚感，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刚刚软化下来的心脏！
巨大的恐惧，比五年前更甚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她的咽喉！
不！不能再重蹈覆辙！靠近就是互相伤害的开始！这失控的吻，这瞬间的沉沦，就是最危险的信号！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坚硬外壳，她赖以生存的独立和冷静，不能就这样被击溃！
“唔——！”一声闷哼从纠缠的唇齿间溢出，带着惊怒和恐慌。
肖婉禾猛地睁大眼睛，眸中短暂的迷蒙被惊惧和决绝取代。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双手狠狠抵在纪云卿坚实的胸膛上，指甲几乎要隔着昂贵的西装布料嵌入他的皮肉！
“放开我！”她的声音破碎而尖利，带着不容错辨的恐慌和抗拒。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
纪云卿正沉浸在失而复得的错觉和情感洪流决堤的汹涌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巨大恐慌的全力一推，猝不及防地向后撞在驾驶座的椅背上。
唇齿分离，带着一丝暧昧的银线。昏暗的车内，两人急促地喘息着，空气中弥漫着、愤怒和恐慌交织的浓烈气息。
纪云卿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未退的浓烈，但更深处，是被这熟悉而决绝的推拒瞬间点燃的、如同五年前重现般的痛楚、挫败和巨大的困惑。他看着她，像一头受伤的猛兽，眼神晦暗不明，风暴在其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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