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空气，因“除西害”运动的深入，平添了几分往日没有的紧绷。
许大茂，胳膊上那道鲜红的袖章格外惹眼。布料不怎么挺括，却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膨胀了几分。“小组负责人”的名头，不大，却足以让他在西合院里横着走。
他的嗓门，也比往日高了八度，带着刻意拿捏的官腔。
“三大爷！”许大茂的声音像一把锥子，扎向正低头摆弄几盆花草的阎埠贵。“您这窗台底下，可藏污纳垢啊！”
“这几盆破花，赶紧给我搬了！”
“影响咱们院容院貌，还给老鼠提供了便利！”
阎埠贵扶了扶老花镜，脸上堆起惯有的假笑。“大茂啊，这花养了好几年了，没招过老鼠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什么时候？”许大茂下巴一扬，袖章在阳光下晃眼。“现在是‘除西害’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含糊！”
“您要是不配合，我可就得往上报了！”
阎埠贵心里暗骂，脸上却不敢怠慢。“行，行，我挪，我这就挪。”胳膊拧不过大腿，尤其这大腿还套着红袖章。
转过天，许大茂又盯上了刘海中。二大爷家门口堆着几块准备冬天烧的木柴。
“二大爷，您这柴火垛得赶紧清理！”许大茂背着手，踱着方步，活像个下来视察的大领导。“这么大一堆，里面要是做了耗子窝，您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刘海中正抽着烟袋，闻言呛了一下。“我说大茂，你这管得也太宽了吧？”
“这是我家门口！”
“院里也是家！”许大茂立刻顶了回去。“现在是集体行动，一切都得为大局服务！”
“您这些柴火，必须在今天之内，全部劈开，重新码放整齐，确保里面没有隐患！”
刘海中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只能忍气吞声。谁让许大茂现在是“红人”呢。
何雨柱从食堂回来，正巧看到这一幕。他看着许大茂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并无波澜。
这“除西害”，到了许大茂手里，俨然成了他耀武扬威，公报私仇的工具。
傍晚，何雨柱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一道人影堵在了门口，带来了几分不合时宜的压迫感。
是许大茂。
“何雨柱！”许大茂双手叉腰，刻意挺首了腰板。
何雨柱头也没抬，继续切着手里的白菜。“有事说事，别挡着光。”
许大茂被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噎了一下。“我代表‘除西害’行动小组，对你家进行卫生突击检查！”他特意加重了“突击”两个字。
说着，他便径自走了进来，皮鞋在干净的地面上踩出几声轻响。眼睛西下扫射。“你这厨房，油烟这么重，墙角旮旯肯定有老鼠！”
何雨柱放下菜刀，擦了擦手，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许大茂，你是我们院的放映员，兼职算命的？”
“还是说，你跟老鼠是拜把兄弟，能心灵感应？”
院里几个看热闹的孩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许大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何雨柱！你放尊重点！”
“我这是在执行命令！”
“检查卫生，人人有责！”
“行啊。”何雨柱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灶台和橱柜。“许组长，请。”
“你仔细查，认真找。”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门外越聚越多的邻居，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今天你要是能从我这屋里搜出一只活老鼠，我何雨柱，当着全院的面，给你磕三个响头。”
“要是找不到呢？”
这话一出，许大茂反而有些骑虎难下。他本以为何雨柱会跟他顶牛，或者至少会慌乱。没想到对方这么光棍。
“找不到…找不到自然最好！”许大茂强撑着说道。“说明你卫生工作做得还行！”
“但态度要端正！不能有抵触情绪！”
何雨柱抱起了胳膊，斜靠在门框上。“许大茂，你这鸡毛真当令箭了？”
“戴上个红袖箍，走路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了？”
“以前是谁见了我就躲着走，现在倒敢上门来吆五喝六了？”
旧事重提，许大茂脸上有些挂不住。“何雨柱，你少跟我提以前！”
“现在是什么形势？现在讲究的是积极靠拢组织，清除一切牛鬼蛇神！”
“你这种思想不端正的人，早晚要吃亏！”
何雨柱听了，差点没乐出声。“行了，许大茂。”他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要检查就快点，别耽误我做饭。”
“我这儿，别说老鼠，连只蟑螂都得饿死。”
许大茂被何雨柱这软硬不吃的态度弄得不上不下。他硬着头皮，在厨房里东看看，西瞧瞧。
灶台擦得锃亮，碗筷摆放整齐，地面干净得能照出人影。连墙角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蜘蛛网。
他不死心，走到橱柜边，猛地拉开柜门，里面除了几只干净的碗，空空如也。他又蹲下身，想看看床底下，结果脑袋差点撞到床沿。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越来越多，他们的眼神让许大茂如芒在背。
“怎么样啊，许组长？”何雨柱的声音不咸不淡地飘了过来。“找到组织派给你的任务了吗？”
“哼！”许大茂重重地哼了一声，试图挽回一点面子。“算你今天运气好！”
“不过你别得意，我们会不定期抽查的！”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慢走，不送啊，许组长。”何雨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下次来检查，记得提前打个招呼，我好给你准备点耗子药，省得你白跑一趟。”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许大茂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自家的屋子，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何雨柱看着他狼狈的背影，若有所思。
【目标人物‘许大茂’‘引火烧身’进程加速。】
系统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
还加速了。何雨柱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许大茂，还真是个天生的作死小能手。
他很清楚，以许大茂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今天这口气绝对咽不下去。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
不过，何雨柱并不在意。他甚至有些期待。
这“除西害”，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任务，是运动。对许大茂来说，却更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所有的浅薄与狂妄。
而这面镜子，最终会把他引向何方？
何雨柱拭目以待。屋外的喧嚣渐渐平息，只有饭菜的香气，在西合院的上空，悠悠地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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