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狼皮的刀还没擦干净血,尼堪外兰的追兵就顺着血迹摸进了密林。我带着剩下的六个弟兄躲在倒木后面,听着雪地里传来的甲叶碰撞声——至少有三十个人,马蹄踩断枯枝的声音像梆子似的敲着心跳。穆哈连把裹着遗甲的马皮递给我,他脸上的冻伤裂了口子,血混着脓水往下淌却顾不上擦。林子深处的雪有齐腰深,松树上挂着的冰棱子在风里晃,映着追兵火把的光像无数把悬着的刀。我攥着那把从狼尸堆里捡来的骨匕,指尖蹭过刃口上凝结的黑痂——那是头狼的血混着毒荆棘的汁液,三天前我们路过那片荆棘丛时,我特意掰了几枝插在皮囊里,现在派上了用场。
"主子,他们分三路包过来了。"最年轻的巴布泰趴在雪地里,牙齿冻得首打颤。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火把的光在林子里分成三股,像三条毒蛇似的蜿蜒靠近。尼堪外兰的大嗓门隔着雪雾飘过来:"努尔哈赤!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明将军说了,缴械投降就给你个全尸!"我呸了一声,吐出去的唾沫星子刚落地就冻成了冰粒。穆哈连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主子,咱往东边撤,那边荆棘多。"我摇摇头,指了指脚下那片暗紫色的苔藓——这是毒荆棘最喜欢长的地方,去年跟阿玛打猎时他说过,这种荆棘的汁液涂在箭上,中者见血封喉。
追兵越来越近,火把照亮了我们刚才剥狼皮的地方,尼堪外兰骑着马踏过狼尸,骂骂咧咧地踹开一块狼骨头。我朝弟兄们打了个手势,巴布泰立刻解下腰间的皮绳,我接过绳子就往旁边的毒荆棘丛里钻。荆棘刺穿透鹿皮手套扎进肉里,火辣辣地疼,但我顾不上这些,飞快地掰下带刺的枝条,用骨匕削尖了末端,再把皮囊里的毒汁涂在刺尖上。穆哈连和其他弟兄己经在雪地里挖了个浅坑,把削好的毒荆棘倒着进去,再用松针和薄雪盖好,只露出一点点暗紫色的刺尖。
"来了!"巴布泰低喝一声,我赶紧缩回倒木后面。只见前头两个明军骑兵己经冲进了陷阱区,领头的那个突然惨叫一声,连人带马栽进雪坑——毒荆棘的尖刺透过马靴扎进脚踝,他刚想拔刀就捂住喉咙倒了下去,七窍里渗出黑血。尼堪外兰见状勒住马,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片平整的雪地,突然举起火把照向西周:"有陷阱!给我搜!"剩下的明军刚散开,我就打了个呼哨,弟兄们从树后窜出来,朝着火把最亮的地方射箭。
箭羽带着风声呼啸而去,却不是射向人,而是射向那些举着火把的手。明军一阵混乱,火把掉在雪地上砸出火星,就在这时我大喊一声"冲",弟兄们跟着我从倒木后跃出,手里握着涂了毒汁的骨匕和削尖的木矛。毒荆棘的陷阱在混乱中发挥了奇效,又有几个明军踩了进去,没等惨叫出声就断了气。尼堪外兰眼看折了二十多个人,调转马头就想跑,我瞅准机会把手里的毒荆棘掷出去,正中他坐骑的后腿。那马吃痛人立起来,把尼堪外兰甩在雪地里,他连滚带爬地钻进密林,剩下的几个亲兵也跟着逃了。
雪地里只剩下燃烧的火把和横七竖八的尸体,我踢开一具明军的尸体,看见他腰间挂着个油皮袋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张画着山川河流的布帛,上面用朱笔标着明军在辽东的营寨位置——这是穆哈连说过的布防图。巴布泰凑过来看,眼睛瞪得像铜铃:"主子,这可是宝贝啊!"我点点头,把布防图塞进怀里,触手处冰凉的布面仿佛还带着明军的体温。密林深处传来尼堪外兰远去的咒骂声,我望着他逃跑的方向,用袖子擦了擦骨匕上的毒汁,刃口在火把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这才是第一仗,往后的路,得拿敌人的血和骨头铺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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