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坠的毒羽还在帐幔上凝着，赫图阿拉的盐矿己渗出黑血。我用狼头刀撬开盐块时，看见奴隶的指甲嵌在岩缝里——那是叶赫战俘的手指，如今被盐晶腌成琥珀色，指节间还夹着未刻完的狼头咒。穆哈连的烟袋锅在矿壁上磕了磕，锅灰落进血卤，突然爆出蓝火，火中浮着佟佳氏焦黑的脸影。
"矿奴死了十八个。"佟佳氏的声音从暗渠传来，她焦黑的左臂缠着新剥的盐晶甲，甲纹里渗出的卤水在地上聚成狼头。她指尖捏着块溶盐，盐粒在掌心熔成血水，顺着她狼形疤滑落，竟在岩缝里长出盐花——和三年前地火雷炸飞的汉匠骸骨一个形状。"得停采西矿脉。"她的指甲刮过盐柱，柱体上突然浮现满文"血祭"，笔画间凝着奴隶的脑浆。
褚英突然踹翻运盐的竹筐，断指链卷着盐晶狂舞："让他们舔干净盐井！"链上的人牙刮过盐块，刮下来的碎屑粘在他腕间伤疤上——那道伤是去年被盐卤灼伤的，如今疤纹里渗出的脓液，和矿洞的血水一个颜色。我挥刀劈断他的链节，断链掉进血池，溅起的盐粒在佟佳氏脸上烫出盐霜，恰与她左臂的焦痕连成盐母像。
申时三刻矿难突发，我踩着奴隶的尸骨冲进暗渠。佟佳氏的火把照见坍塌的盐层，岩缝里渗出的黑血正顺着她羊毛毡的残片爬升，毡面血绣的北斗七星被盐卤洇成紫黑。"看盐晶的纹路..."她的指尖按在血墙上，突然有奴隶的断指从石缝弹出，在她掌心聚成叶赫的图腾。我这才想起王老头曾说盐母噬血，如今矿洞渗出的根本不是卤水，是被活埋奴隶的精魂。
"往裂缝灌狼毒草汁。"额亦都的"孤雏"刀劈开毒蝎巢，刀刃震落的盐粉砸在尸堆上，竟把腐肉腌成白色。褚英突然跳进血潭，断指链卷着断指狂笑："看我腌了叶赫的种！"他的笑被矿顶崩塌打断，坠落的盐柱里滚出具尸体，尸身穿着佟佳氏私缝的棉袄，怀里揣着块刻着"放生"的盐牌。
后半夜盐井突现血泉，我在浊水里捡到密信。信皮用盐晶封缄，拆信的瞬间飞出毒蛾，蛾翼上的鳞粉掉在盐粒上，竟让晶体渗出黑水。穆哈连的烟袋锅指着信末："主子，佟佳氏私放了矿奴。"锅灰落在"通敌"二字上，烫出的血泡和佟佳氏腰间的旧伤分毫不差。
佟佳氏的羊毛毡突然被血泉浸透，她焦黑的手指抠着盐层的血线："这些奴隶...是叶赫的妇孺..."话音未落，洞顶的盐晶突然炸裂，迸溅的盐粒在她脸上刻出盐母的纹路。我这才明白王老头死前为何在盐井刻符，原来每块盐晶都是血咒，如今佟佳氏私放俘虏，万千诅咒全锁向建州的汗王。
黎明时盐母像显灵，只有佟佳氏面前的盐柱泛着蓝光。我挥刀劈开盐柱，里面滚出的不是矿脉，而是颗烧焦的心脏——那是盐母的祭品，如今被蛊毒腌成水晶，心纹里渗着的血水，在矿底聚成字："释奴者，血灌井。"
这日升帐的路上，每块盐晶都在冒蓝烟。我摸着狼头刀柄的血槽，那里凝着佟佳氏的血和盐晶碎屑，混在一起竟成了盐母眼形状。穆哈连的烟袋锅指着远处："主子，盐母像在流泪。"烟袋锅的火星落在我肩甲，烫出的疤痕与遗甲的裂痕连成一线，像极了父祖灵前那条用盐血铺成的囚道。
当第一滴盐泪砸在刑具上，我听见矿洞传来轰鸣。佟佳氏的焦尸突然动了动，她烧焦的手指指向盐母庙，那里的天穹正坠着盐晶雨，晶粒穿进我的甲缝，在护心镜上聚成狼形——那狼的嘴里咬着的，正是我刚从盐井捞出的盐牌，牌面上"建州左卫"西个字，己被血盐溶成"血债盐偿"。萨满阿古达玛突然抱着盐母像吐血，他吐出的盐粒在地上排成满文："盐母怒，建州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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