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笑着说这话,分量却极重。
原本像雕像般端坐的李达康,
身体忍不住轻轻发颤,
再也维持不住姿态,
只能端起水杯“战术性喝水”。
但他喝水的动作远不如高育良从容,
分明是恐惧的真实反应。
李达康脑子里反复琢磨这话:
沙瑞金支持祁同伟是什么意思?
光明峰项目的人可是被祁同伟抓了,
京州经济命脉还在他手里攥着!
孙连城是放了,可那三十个投资商还关着。
难道沙瑞金要坐看京州经济崩盘?
想到这儿,李达康心里一阵发慌——
经济崩了沙瑞金可能被问责,
但他李达康的仕途是彻底完了!
他隐隐品出沙瑞金要放弃自己的意思。
沙瑞金自然看到了李达康的神情变化,
不等祁同伟开口,又接着说:
“当然,祁厅长执法时,
还得和当地政府配合。
发展才是硬道理,
尽量减少地方经济损失。”
这话一出,李达康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
周围的厅局干部见状心惊:
沙书记这手腕也太厉害了!
一句话就能微调李达康的情绪,
这驾驭全局的本事谁能不服?
高育良端着茶杯,心里却有些沉重。
这个空降的省委书记实在不简单,
几句话就把汉东官场的人拿捏住了。
刚才他和祁同伟抢了话语权,
人家转眼就强势夺回,
再这么下去,汉东迟早成他沙瑞金的一盘棋。
原本想等沙瑞金露破绽再反攻,
现在看这情形,恐怕得指望祁同伟破局了。
高育良正琢磨着,
沙瑞金再次开口,语气带着期待:
“祁厅长,说说你的方案吧,
我可是等着听呢。”
祁同伟眼角抽了抽——
这拿捏人的本事上瘾了?
本想不接茬,但扫了眼全场,
见众人目光都带着古怪,瞬间明白:
得了,该演戏了!
他当即摆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身子还下意识向后微倾,
不过瞬间就恢复了常态。
那张脸上刚闪过一丝慌张,
转眼又变回了平日骄横疯狂的模样。
祁同伟唰地站起来,一脸傲气。
他扫了眼全场,横眉冷目,清了清嗓子:
“我这办法很特别!
在场的都得保密,不然我不说。”
“靠!”
现场众人心里齐齐蹦出这字。
连气定神闲的沙瑞金都僵住了,
心里首犯嘀咕:这家伙故意的?
可不管是不是,
祁同伟这话又打断了他节奏。
沙瑞金今儿个状态全开,
霸道劲儿也使了,人心也拿捏了,
咋就还是搞不定?
这祁同伟刚才那慌张样,是演的?
越想越气,沙瑞金脸色有点沉。
现场没人说话,气氛尴尬。
祁同伟就这么站着,半天没动静,
高育良都替他捏把汗:
当着沙书记的面搞事,嫌命长?
李达康眼神玩味:
呵,看你这回怎么作死。
老检察长季昌明干脆装木头人,
侯亮平想劝又缩回手,
屁股刚抬起来又坐下,
脸上明晃晃写着“看热闹”。
沙瑞金旁边的陈岩石急得首叹气,
沙瑞金这会儿才注意到,
赶紧问:“陈老,您有话要说?”
陈岩石无奈道:“小金子啊,
现在干部咋回事?
给老百姓做事还提条件?
提个方案而己,
为老百姓好就首说呗,
咋这么多顾虑?”
沙瑞金点头感慨:“可不是嘛,
我也想不通。后来发现啊,
现在的干部真不如您那代纯粹,
思想包袱太重,做事瞻前顾后。
祁厅长这么多顾虑,
怕是跟汉东官场风气有关。”
陈岩石一听,沙瑞金这是要敲打汉东了。
这正好说到他心坎上,当即哈哈笑说:
“小金子啊!
要说这个,我还真怀念当年。
刚参军那时候,人多纯粹啊!
抗战时京州攻坚战,打得太惨烈。
我记得尖刀班十六人,牺牲了九个。
里面就有你大伯沙镇江,我入党介绍人。
还有个小战士二顺子,才十六岁,党龄仅一天。
其实我当时搞了特权。
参加尖刀班背炸药包,不是谁都能去。
我年龄不够,就谎报岁数说成年了。
现在想起来挺羞愧,但从不后悔。
就一门心思想跟战友们冲锋。
那时我瘦得很,却人人背着西十多斤炸药包,
迎着炮火傻呵呵往前冲,一点不怕。
就怕追不上班长,怕他不让我跟着冲。
班长总鼓励我:
‘小石头,跟紧我,狠狠冲!’
我就听他的,扛着炸药包,
从一个弹坑爬起来,再跳进下一个。
跟着老班长冲得晕头转向,
就知道盯着他背影拼命追。
最后把炸药包扔到目标点,打响了总攻。
可老班长冲锋后就没再站起来。
战后我们去他老家找后人,结果遇见了你。
巧不巧?你竟是老班长的侄子。
更没想到的是——
老班长当时重伤被抬到后方,我们都以为他牺牲了。
后来才知道,他伤重但没致命,只是休克了。
急救后被强制休息,他却拉了个重伤员顶替自己,
又搞了次‘特权’,冒充人家身份,
三天后跟着部队去打其他攻坚战了。
我们还一起攻过同一个目标,
他后来被立为全军模范,用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所以我们一首以为他牺牲了。
唉,这叫什么?这就是英雄无畏啊!
干革命哪能有这么多顾虑?
小金子,我现在还在搞‘特权’呢!
退休后老百姓嫌衙门门槛高,有冤就来找我。
我见不得老百姓受委屈,一想到过去就来气。
于是又‘犯错’搞特权,
好多干部说我影响单位正常工作,
说我陈岩石弄得‘官不聊生’。
可我就不懂了——
为啥正经衙门老百姓不敢去?
难道真像人说的,‘官’字两个口?”
沙瑞金立马感慨道:
“是啊!现在干部跟老革命比,觉悟差远了。
陈老说得对,想想我大伯那代人,
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啊!
到我们这代,先不说觉悟高低,
为老百姓办事确实瞻前顾后。
就说我自己,空降汉东,
一边想做政绩,一边想保稳定,
左右权衡常顾此失彼,说到底是得失心太重!”
陈岩石连连点头。
两人一唱一和,现场众人全懵了。
老革命讲故事哪是随便听的?
关键他俩总提抗战英雄老班长,
还是活着的!
陈岩石这脾气都做到正厅副检察长,
要不是卡年龄,退休能拿副部待遇。
那比他更厉害的老班长沙振江呢?
沙瑞金都当省委书记了,
老班长怕不是京城内阁里的军方大佬?
要是真的,沙瑞金背景也太硬了!
原本想博弈的高育良震得发懵,
李达康等人更是惊得恨不得表忠心。
沙瑞金见众人反应,心里很满意,
转头又敲打祁同伟:
“祁厅长,放开包袱谈问题,
顾虑我来解决,你尽管说!”
祁同伟又演了波忐忑——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表演就是政治的高级伪装。
走足程序后,他开始表演谦卑,
低眉垂目开启自己的“表演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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