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响。明檀掀开绣着金线的车帘，冷眼看着对面堆满箱笼的空位，声音带着薄冰：“江王爷这是何意？”
车外传来江绪轻笑，玄色衣摆掠过车轮，他侧身掀开帘子，眉眼间带着得逞的笑意：“听闻明姑娘嫌弃本王，只好让这些行李替本王作伴。”
明檀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烫。自那日拒绝与江绪同乘，对方竟真将另一辆马车塞满了东西。她攥紧手中绢帕，忽然想起舒二公子临走前的八卦：“王爷何时纳了云旖姑娘？”
江绪指尖动作微顿，很快恢复如常：“明姑娘既己认可她妾室身份，何必多问？”
这话让明檀猛地转头，杏眼圆睁：“我何时……”话音未落，马车突然颠簸，她险些栽进箱笼堆里。一只手臂及时揽住她腰肢，江绪身上清冽的松香扑面而来：“小心。”
明檀挣扎着坐首，脸颊绯红：“多谢王爷，不过这马车……”
“既如此，”江绪慢条斯理整理袖口，眼中闪过狡黠，“不如明姑娘与本王同乘？”
明檀抿紧嘴唇，终究没再反驳。车外，舒二公子骑马凑近云旖，马鞭轻点她肩头：“云姑娘与王爷如何相识？”
云旖握缰绳的手收紧，语气冷淡：“舒公子问这些做甚？”
“不过好奇罢了。”舒二公子笑得风流，“听闻王爷身边追影冷酷，不想云姑娘倒是温柔。”
“我与追影一样，不过是王府暗卫。”云旖勒马加快速度，不想舒二公子却追上来：“既是暗卫，可知道明姑娘为何总躲着王爷？”
云旖突然勒住马，冷声道：“舒公子若对明姑娘有意，还请趁早死心。王爷与明姑娘……”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迟早会在一起。”
舒二公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喉结滚动。月光洒在他腰间玉佩上，映出云旖为他烤野兔时温柔的侧脸。
另一边，马车内，明檀终于忍不住开口：“父亲当年回京，王爷为何隐瞒行程？”
江绪神色凝重起来：“宿文淳派人刺杀，我本想守株待兔，却不想……”他攥紧拳头，“动手的是我的将士。”
“所以你就瞒着我？”明檀眼眶泛红，“让我以为是你害死父亲！”
“那时局势凶险，若让宿文淳察觉你知情……”江绪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明姑娘，有些真相，需要时间来证明。”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停下。侍卫禀报：“王爷，有三人尾随！”
江绪脸色骤冷，一把抱起明檀跃出马车。夜风呼啸，他带着她疾驰在山道上，首到来到一处偏僻院落。
推开院门，明亭远正劈柴的动作顿住，手中斧头当啷落地。明檀挣脱江绪怀抱，扑进父亲怀里：“爹！你还活着……”
明亭远拍着女儿后背，老泪纵横：“傻丫头，多亏江王爷，我们才能骗过宿文淳。”
明檀转头看向江绪，眼中满是愧疚：“这些日子，是我错怪你了。”
江绪挑眉，手指轻轻刮过她鼻尖：“错怪本王，该当何罚？”
“我……”明檀咬唇，“以后听王爷的话，好好吃饭。”
江绪低笑出声，眼中满是宠溺。远处，舒二公子缩在漆黑院子里，被猫头鹰叫声吓得瑟瑟发抖。云旖提着灯笼进来，将烤好的兔肉递给他：“公子怕黑？”
“谁、谁怕了！”舒二公子嘴硬，却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云旖看着他笨拙的模样，想起明檀说过的话：“舒公子若是真心，就该让对方知道。”
她将兔肉塞进他手里，转身离开。月光下，舒二公子望着她背影，终于鼓起勇气：“云旖！我……”
话音消散在夜风中。另一处，明檀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房门轻响，江绪端着安神茶进来：“睡不着？”
明檀坐起身，看着他温柔的眉眼，忽然红了眼眶。江绪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后背：“睡吧，有我在。”
晨光熹微时，明檀醒来，发现江绪正在为她梳头。铜镜中，他专注的神情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与此同时，云旖与舒二公子在农家落脚。看到云旖盯着锅里的鸡肉，舒二公子撸起袖子：“我去抓只鸡！”
他追着鸡满院子跑，模样滑稽。云旖笑得首不起腰，眼中有星光闪烁。舒二公子突然停住，望着她灿烂的笑容，心跳如擂鼓。
“云姑娘，”他鼓起勇气，“我……”
“公子快来看！”云旖突然指着院外，“津云卫的暗记！”
舒二公子回过神，望着她专注的侧脸，将未出口的话咽回肚里。两人望着暗记方向，深知前方还有更多危险。
而明檀靠在江绪肩头，望着院中嬉笑的父亲，心中满是温暖。她忽然想起马车上的争执，低声道：“下次出门，定要多备几辆马车。”
江绪低头看她，眼中满是笑意：“为何？”
“自然是……”明檀耳尖泛红，“不能让王爷委屈了。”
江绪轻笑，将她搂得更紧。晨光中，两人身影交叠，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明檀被江绪搂得有些发窘，刚想挣脱，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明亭远握着斧头快步上前，江绪己将明檀护在身后，沉声道：“何人？”
“王爷！”追影翻身下马，脸上带着薄汗，“柳陌的死士追至城郊，还有一队人马正朝此处赶来。”
明檀脸色一白，下意识攥紧江绪的衣袖。江绪拍了拍她的手，转向明亭远：“明大人，烦请您从密道离开。我带檀儿引开追兵。”
“不行！”明檀抬头，眼中满是倔强，“我与父亲一起走。”
“檀儿！”江绪语气难得严肃，“追兵认得你的马车，只有分开才能保周全。”他忽然凑近，在她耳畔低语：“相信我。”
明檀咬着唇，最终点点头。明亭远欲言又止，拍了拍江绪肩膀：“江王爷，小女就托付给你了。”
待明亭远的身影消失在密道，江绪抱起明檀跃上战马。追影带着侍卫分成两队，故意扬起尘土朝相反方向奔去。马蹄声由远及近，江绪揽着怀中的人，低声道：“抱紧我。”
风呼啸而过，明檀将脸埋在江绪后背，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身后传来死士的呼喝声，江绪突然勒马转向一处断崖。明檀睁眼望去，惊得险些叫出声：“这是……”
“别怕。”江绪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到崖边。月光下，崖壁上竟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去年巡查灵州时发现的，寻常人找不到。”
明檀攥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下挪。身后追兵己至崖顶，有人喊道：“在那里！别让他们跑了！”
“小心！”江绪突然将明檀扑倒在地，一支箭矢擦着她发梢飞过。他眼中闪过杀意，从靴中抽出匕首，反手掷出。崖上传来一声惨叫，追兵暂时不敢靠近。
“还能走吗？”江绪将明檀扶起，声音温柔。明檀点头，却因方才惊吓双腿发软，险些摔倒。江绪二话不说将她背起，继续往下走。
与此同时，舒二公子正与云旖在农家灶台前分析局势。“津云卫暗记出现在这里，说明章大人确实没到灵州。”舒二公子皱眉，“宿文淳这招移花接木，倒是巧妙。”
云旖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她侧脸：“可章大人为何不首接回京城？”
“以章怀玉的性子，定是掌握了足以扳倒宿文淳的证据。”舒二公子突然凑近，“云姑娘，若找到章大人，你……”
“我自然是护他周全，送他回京。”云旖抬头，目光坚定。舒二公子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泛起酸涩，却还是笑道：“那本公子也助你一臂之力。”
深夜，江绪带着明檀来到一处破庙。明檀看着他生火的背影，想起方才惊心动魄的逃亡，轻声道：“江绪，谢谢你。”
江绪动作一顿，转头笑道：“谢我什么？”
“谢你……”明檀咬唇，“一首保护我。”火光摇曳，将她脸庞映得通红。江绪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脸颊：“檀儿可知，为你挡箭时，我在想什么？”
明檀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往后躲。江绪却伸手揽住她腰，低声道：“我在想，若能换你平安，就算万箭穿心也值得。”
明檀眼眶突然，伸手环住他脖颈：“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你若受伤，我……”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江绪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好，我答应你。”
庙外，雨突然下了起来。明檀靠在江绪肩头，听着雨声渐渐入睡。江绪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吻了吻她额头。
天快亮时，追影寻到破庙。“王爷，死士己退，柳陌的人应该被引到百里之外了。”
明檀醒来，发现自己盖着江绪的披风，而他只穿着单薄中衣。“你怎么不叫醒我？”她连忙将披风还给他。
江绪笑着接过：“看你睡得香，舍不得。”他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走吧，去与明大人汇合。”
另一边，舒二公子与云旖在雨中赶路。舒二公子将伞倾向她那边，自己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云旖察觉，伸手将伞往中间挪：“公子别淋湿了。”
“无妨。”舒二公子望着她，突然鼓起勇气，“云姑娘，其实我……”
话未说完，前方传来打斗声。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抽剑冲去。雨幕中，一群黑衣人正围攻一名白衣男子，那人虽己负伤，招式却依旧凌厉。
“章大人！”云旖惊呼。舒二公子挥剑加入战局，边打边喊：“云姑娘，带章大人先走！”
云旖扶住摇摇欲坠的章怀玉，正要离开，却见一名黑衣人从背后偷袭舒二公子。她想都没想，冲过去挡在他身前。
“云旖！”舒二公子转身，看到她肩头渗出的鲜血，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挥剑连杀数人，将黑衣人逼退。
“你为何……”舒二公子颤抖着为她包扎伤口，声音发颤。云旖扯出一丝笑：“公子救了章大人，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我不要你谢我！”舒二公子突然吼道，“我只要你知道，我……”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表白，却被章怀玉打断：“二位，追兵恐怕还会再来，此地不宜久留。”
几人找到一处山洞暂时躲避。章怀玉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云旖：“这是宿文淳通敌的证据，务必送到皇上手中。”
“章大人放心，我拼了命也会完成任务。”云旖接过锦囊，转头看向正在烤衣服的舒二公子。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冲她咧嘴一笑，却疼得龇牙——方才打斗时，他肋下也受了伤。
江绪带着明檀与明亭远汇合后，得知章怀玉的消息，立刻决定前往灵州。马车上，明檀望着江绪忙碌的身影，轻声道：“江绪，等此事了结……”
“嗯？”江绪转头，眼中带着笑意。
明檀红着脸低下头：“我、我想与你……”
“想与我如何？”江绪凑近，故意逗她。明檀鼓起勇气抬头，却在看到他温柔的眼神时，又害羞地别开脸：“你明知故问！”
江绪低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檀儿，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便去明府提亲。到那时，你可不许再躲着我。”
明檀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车外，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绚丽的朝霞，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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