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将青瓷盏重重搁在案上,琥珀色的醒酒汤溅出几滴:“她又送闻宗回府?”话音未落,茶盏边缘便出现道细微裂痕。
何蔻绞着帕子后退半步:“殿下息怒,听闻是闻公子醉酒不省人事……”
“住口!”江绪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脆响。窗外忽有寒风卷着枯叶扑进来,烛火在他眼底晃出两簇跳动的火苗,“她倒是怜香惜玉,昨夜抱我上马车时,怎不见如此温柔?”
正说着,明檀攥着枚银簪掀帘而入,发间珍珠步摇随着急促的步伐轻颤:“骆掌柜说这不是他的手艺!那些人竟敢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话音戛然而止,她望着江绪阴沉的脸色,突然冷笑,“原来殿下在喝何姑娘的醒酒汤,倒是我来得不巧。”
“不巧?”江绪大步上前,指尖几乎要戳到她鼻尖,“本王看你与闻宗在茶摊相谈甚欢,倒是惬意得很!”
明檀猛地将银簪拍在桌上,金属撞击声惊飞檐下麻雀:“江绪!你少在这胡搅蛮缠!我不过是为了生意……”
“生意?”江绪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听闻闻宗要带你去见个神秘茶商?怎么,本王这定北王的身份,竟还比不上个落魄公子?”
明檀被他逼得后退,后腰抵上圆桌,茶盏里的醒酒汤晃出涟漪。她仰头迎上那双燃烧着妒火的眸子,忽然轻笑出声:“殿下若真有闲心,不如去查查宿家那些失踪的钱财——难不成要等喻伯忠把宿尔荣的家底掏空了,您才肯动手?”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追影单膝跪地,玄色劲装沾满露水:“殿下!宿家暗卫出现在城西废宅,似在转移财物!”
江绪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却仍未松开圈住明檀的手臂。他低头在她耳畔低语:“等本王回来,再与你算这笔账。”转身时衣摆扫过她手背,带着不容抗拒的温度。
明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着银簪上的纹路。何蔻试探着上前:“姑娘可要同去?殿下他……”
“去做什么?”明檀将银簪收入袖中,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看他与宿尔荣斗法?倒不如去寻闻宗——他说要带我见的那位茶商,说不定藏着什么有趣的秘密。”
与此同时,宿家书房内,宿尔荣将密信捏得簌簌作响。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他突然冷笑出声:“好个江绪!竟让张知府押解钱财回京……”
“老爷,那我们?”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宿尔荣猛地将密信掷入火盆,腾起的火苗照亮他眼底的阴鸷:“派人盯着张知府的车队,若有异动……”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狠厉,“杀无赦。”
夜色渐深,城西废宅外,追影与宿家暗卫激战正酣。刀剑相击的火花中,江绪翻身跃上墙头,却见明檀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巷口——她竟真的带着闻宗,朝着相反方向的茶楼走去。
“殿下!”追影的示警声被风声撕碎。江绪握着剑柄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远处传来明檀的笑声,混着茶香与琴音,在寒夜里格外清晰。
他望着那抹倩影消失在转角,突然转身挥剑。寒光过处,宿家暗卫的哀嚎声中,他低咒一声:“明檀,你最好别让本王后悔今日的决定!”
而此刻的茶楼内,明檀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望着对面侃侃而谈的闻宗,忽然轻笑:“你说的那位茶商,当真能帮我解决首饰的难题?”
闻宗放下茶杯,眼中闪过狡黠:“自然。不过……”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姑娘可要小心——有些人,比宿家暗卫更难对付。”
窗外月光如水,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雕花窗棂上。明檀望着摇曳的树影,指尖无意识划过杯沿。远处传来零星的打斗声,却被她抛在脑后——比起江绪的醋意,宿家的阴谋,她更在意即将到手的生意,和那个神秘的茶商。
就在这时,茶楼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江绪满脸寒霜,大步流星地朝着明檀走来。他的眼神如炬,首首地盯着明檀,仿佛要将她看穿。
明檀心中一惊,手中的茶盏差点滑落。她没想到江绪会追到这里。江绪站在她面前,声音低沉而冰冷:“明檀,你可真是好兴致。”
明檀咬了咬嘴唇,强装镇定道:“殿下,我只是来谈生意。”江绪冷笑一声:“谈生意?和他?”他瞥了一眼闻宗,眼中满是不屑。
闻宗见状,识趣地站起身来:“姑娘,殿下,在下先行告退。”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江绪在明檀对面坐下,死死地盯着她:“明檀,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明檀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但还是嘴硬道:“我只看重我的生意。”江绪猛地一拍桌子:“好,很好!”说罢,便起身离去。明檀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夜色渐浓,茶楼灯笼在风中摇晃,将明檀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她盯着江绪离去时撞翻的茶盏,琥珀色的茶水正顺着桌沿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姑娘,要追吗?"小厮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明檀攥紧腰间玉佩,那是江绪生辰时她偷偷塞给他的。此刻玉佩边缘硌着掌心,她突然冷笑:"追什么?不过是只炸毛的狮子。"话音未落,裙摆却己转向茶楼后门。
巷子里夜风裹挟着酒气,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明檀刚转过街角,就见江绪斜倚在墙根,月光将他侧脸镀上银边,手里把玩着枚鎏金铃铛——正是她前日落在闻宗马车里的那枚。
"明檀,"他嗓音带着醉意,铃铛在指间转出清脆声响,"你说,这铃铛是闻宗拾到的,还是你特意送他的?"
明檀心口一颤,却扬起下巴:"殿下若是想听风言风语,不如去问宿尔荣府里的眼线。"她上前半步,裙摆扫过江绪的靴面,"倒是殿下,城西废宅的事解决了?"
江绪突然扣住她手腕,铃铛"叮"地掉在地上:"明知我在忙公事,还故意和闻宗眉来眼去?"他俯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本王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公私分明。"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追影勒住缰绳,玄色劲装染着血迹:"殿下!张知府的押款车队遭劫,宿家暗卫......"
江绪猛地松手,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明檀望着他紧绷的背影,鬼使神差道:"我同你去。"
"你?"江绪回头,眼中闪过诧异,"不怕闻宗等急了?"
"比起风花雪月,我更想看看,宿尔荣到底要如何狗急跳墙。"明檀弯腰拾起铃铛,塞进江绪掌心,"再说,殿下不是要教我公私分明?"
押款现场一片狼藉,马车翻倒在地,箱笼里的银锭散落得到处都是。张知府瘫坐在地,官服被撕得破破烂烂:"殿下!是海幽门的人......"
"海幽门?"江绪蹲下身,指尖蘸起地上血迹,"喻伯忠不是己经死了?"他转头看向追影,却见暗卫正盯着远处树影。
明檀顺着他视线望去,月光下闪过一抹熟悉的玄色衣角。她突然抓住江绪手腕:"那是宿家暗卫的绣纹!张知府在说谎!"
话音未落,西周突然响起箭矢破空声。江绪猛地将明檀护在怀里,利箭擦着他肩头钉入树干。追影带着亲卫冲上前,刀剑相击的火花映亮明檀苍白的脸。
"明檀!"江绪贴着她耳畔低吼,"躲去马车后面!"
"我偏不!"明檀突然掏出袖中银针,反手刺入扑来的刺客咽喉,"江绪,你当我是弱柳扶风的闺阁小姐?"她转身时发簪散开,青丝如瀑,"倒是你,小心背后!"
江绪旋身挥剑,余光瞥见明檀灵活地穿梭在刺客间。她用银针封穴的手法,分明是他当年教她的防身术。心中莫名泛起暖意,却又混着怒意——她竟将自己教的本事,用在和闻宗游山玩水之外?
混战正酣,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宿尔荣的声音穿透夜色:"殿下这是何意?在我宿家地盘上大打出手?"
江绪擦去嘴角血迹,长剑指向张知府:"宿老爷来得正好,问问你这位好下属,为何要假传海幽门劫案?"
宿尔荣望着满地狼藉,眼中闪过阴鸷:"殿下怕是误会了。张知府是朝廷命官,怎会......"
"是吗?"明檀突然从马车后转出,手中提着昏迷的张知府,"那他怀里这封密信,写着'事成之后,宿家分三成',又作何解释?"她将信掷向宿尔荣,裙角还沾着血迹,"宿老爷,这出贼喊捉贼的戏,演得可真精彩。"
宿尔荣脸色骤变,正要开口,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舒二公子带着官兵策马而来,手中高举圣旨:"宿尔荣接旨!"
宣旨完毕,宿尔荣踉跄着跌坐在地。江绪望着的宿家主,突然转头看向明檀。她正蹲在地上,认真擦拭沾血的银针,月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竟让他想起初见时那个倔强的少女。
"明檀。"他轻声唤道。
"殿下还有事?"她头也不抬,"我还要去查那些冒牌首饰的事,闻宗说......"
"够了!"江绪猛地拽住她手腕,"你心里除了生意,就没别的?"他突然凑近,呼吸灼热,"那日在马车上,你说我是你的人,这话可还算数?"
明檀的脸腾地红了,挣扎着要甩开他:"那是醉酒胡话!殿下莫要......"
"胡话?"江绪突然笑出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好,那本王今日就把这胡话坐实了!"他低头吻住她颤抖的唇,全然不顾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追影默默转身,示意众人退下。远处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明檀终于软了身子,手指揪着江绪的衣襟,在他怀里闷声道:"江绪,你若是再敢吃些莫名其妙的醋......"
"那便让你天天都能吃到。"江绪咬了咬她耳垂,声音里带着得逞的笑意,"明日起,本王要亲自盯着你谈生意——尤其是和闻宗!"
明檀抬起头,正要反驳,却见他眼底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巷口早市的喧闹声渐渐传来,挑担小贩的吆喝,茶楼伙计的迎客声,混着江绪有力的心跳声,倒像是最动听的曲子。
她突然轻笑出声,将头埋进他怀里:"傻子。"
"傻子只对你傻。"江绪收紧手臂,望着渐亮的天色,"明檀,往后无论公事私事,都不许再离开我半步——这次,本王绝不放手。"
晨风卷起两人衣摆,地上那枚鎏金铃铛在晨光中闪着微光,仿佛在见证这场惊心动魄的夜晚,和终于明朗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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