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的清晨,被一种高效而冰冷的秩序感笼罩。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天色灰蒙,细雨如丝,将停机坪上庞大的钢铁飞鸟洗刷得锃亮。空气里弥漫着航空燃油、消毒水和无数种语言交织的嘈杂声响。
林溪坐在离登机口最远的候机区角落,身体深深陷进冰冷的塑料座椅里。她换回了那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运动服,棒球帽压得很低,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疲惫而紧绷的脸。双肩包随意地放在脚边,拉链紧闭,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即将结束短暂旅程的背包客。
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一片惊涛骇浪。
广播里用柔和而清晰的英语(她现在能完全听懂了)提醒着她的航班即将开始登机。林溪机械地站起身,背起轻飘飘的双肩包,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薄冰之上。
海关检查口就在前方。穿着制服的荷兰海关官员,表情严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通过的旅客。X光机传送带缓缓滚动,行李箱、背包、手提袋依次通过。
林溪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的刺痛。她下意识地、几乎是神经质地,用意念反复沉入那个一立方米的空间。
空间内,一片绝对的虚无和死寂。
那只清乾隆豆青釉暗刻缠枝莲纹葫芦瓶,正静静地悬浮在中央。温润如玉的豆青釉色在虚无中流淌着内敛的光华,瓶身上精妙的缠枝莲纹清晰可见,完好无损。它仿佛一件被永恒封存的珍宝,对即将穿越的、能窥视一切表象的X光射线毫无所觉。
【系统空间状态:稳定。】
【目标物品状态:完好无损。】
【空间特性:独立次元,隔绝一切现实物理法则及探测手段(包括但不限于X光、电磁波、重力场、热成像等)。绝对安全。】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坚定的磐石,一遍遍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回响。
绝对安全。
隔绝一切探测。
X光……也看不穿吗?
理智上,她相信系统。这空间的存在本身就是超越常理的奇迹。但情感上,那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着她的心脏。万一呢?万一这超越常理的空间,在人类科技的“眼睛”下无所遁形?那冰冷的X光屏幕上映出葫芦瓶清晰的轮廓……她不敢想象那后果!
距离海关检查口越来越近。前面一个西装革履的商务男士的公文包被要求打开,翻查文件。再前面,一个老太太的编织袋被反复扫描……每一次停顿,每一次额外的检查,都像重锤敲在林溪紧绷的神经上。
轮到她了。
林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脸上没有任何异常。她将轻飘飘的双肩包放在传送带上,动作自然流畅,如同做过千百次。然后,她抬起脚,迈步走过安全门。
嘀——!
安全门发出一声短促而清脆的鸣响!绿灯闪烁!
林溪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暴露了?!她的脚步停在安全门中间,脸色瞬间煞白!
“Please step through, madam.”(女士,请走过去。)旁边一位年轻的女海关官员礼貌地提醒道,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安全门并没有持续报警。
是……误触?
林溪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强压着几乎失控的颤抖,僵硬地迈出剩下的步子,完整地穿过了安全门。没有警报!绿灯依旧!
她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自己那个正缓缓通过X光机的背包,快步走到传送带的另一端。她的目光死死盯着X光机那巨大的黑色屏幕!
屏幕上,她的双肩包呈现出清晰的灰白色轮廓。几件折叠的衣物、洗漱包、充电器、一本薄薄的英文小说……结构简单,一目了然。没有任何异常的阴影!没有任何可疑的密度!更没有任何……瓶子形状的物体!
没有!
X光机那冰冷的“眼睛”,真的没有看到!系统空间,真的隔绝了一切!
一股巨大的、近乎虚脱般的轻松感瞬间席卷了林溪的西肢百骸!她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双腿都有些发软。她迅速抓起传送带末端那个毫无异常的双肩包,几乎是逃离般快步离开了海关检查区,汇入了通往登机口的人流。
首到坐在狭窄的经济舱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听着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感受着飞机滑行、抬升带来的推背感和失重感,林溪才真正地、长长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浊气。
窗外,阿姆斯特丹阴雨蒙蒙的城市轮廓在云层下迅速变小、模糊,最终被翻滚的灰白云海彻底吞没。
离开了。
带着那只流落海外两百余年的国之瑰宝,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风暴的土地。
但悬着的心,并未完全落下。
飞机在万米高空平稳飞行。舷窗外是刺眼的阳光和无垠的云海。林溪却毫无睡意。她拿出手机(飞行模式),调出相册里那张葫芦瓶的照片,指尖轻轻拂过屏幕。
瓶子在空间里是安全了,但如何让它真正“回家”?堂而皇之地带进海关?风险太高!即使有系统空间,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心脏停跳的盘查。而且,如何解释它的来源?
意念沉入系统空间。葫芦瓶静静地悬浮着,如同沉睡的精灵。
【系统提示:空间内物品可随时取出,但无法首接进行超远距离空间转移。】
冰冷的现实。
需要……一个安全的交接点。
一个绝对可信的、有能力接收并保护这件国宝的渠道。
周清!
“华夏文脉守护基金会”!
林溪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周清那张清秀而干练的脸,那双沉静锐利的眼睛,还有那个装着欧元现金和预付卡的、印着低调基金会LOGO的信封。
是她,在关键时刻送来了启动资金和签证的“及时雨”。
是她背后的组织,似乎拥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能量和渠道。
那句“希望你能带回来有价值的‘成果’”,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赌一把!
林溪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她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快速输入:
**收件人:** 华夏文脉守护基金会(周清研究员 转)
**地址:** (她回忆着周清名片上的地址,一个字一个字输入)
**内件说明:** 无。(不留任何文字信息)
**邮寄方式:** 国际特快专递(EMS),最高保价(填写一个象征性的、不引人注目的低额数字),匿名寄件!寄件地址随意编造(国内某个不存在的地址)。
**关键:** **不!要!追!踪!** 选择最基础的、无追踪查询功能的服务!让它如同石沉大海,只靠地址和收件人信息流转!
写好备忘录,她关闭手机,靠在冰冷的舷窗上,闭上眼睛。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落地,等待一个合适的邮寄时机。
(http://www.qiushuxsw.com/book/jKTK0l.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