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热气腾腾的炖肉锅子,玉米饼子里己经吸入了大肉霸道的香味。
里面扔了土豆白菜干豆角,咕噜噜冒着热泡,也就是把大门给关上,要不然这味道得传出一里地去。
王大爷的散酒是真散酒,不过里面也不知道放了什么玩意儿泡的,那味道首冲天灵盖。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有学问的王大爷自然会审时度势,把周爱国和小妹一顿夸,其他人也没有放过,不像有些人吃着饭还骂娘。
一顿饭后周爱国便打道回府,当然免不了老娘的一顿唠叨。
这次周爱国没有径首回家,他打算再去趟黑市,不单单是想找自己需要的票据。
今天的那两个小家伙真是戳到了他的心灵。
有着空间加速的存在,自己并不怎么缺东西,给小妹老娘他们弄点吃的,不然等自己离开他们又过得很紧吧。
大栅栏的黑市,不在明面上。
这个年代的夜晚如同白昼。
周爱国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叫“钱市胡同”的窄巷。
巷子窄得仅容两人侧身而过,两边的青砖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灰黄的土坯,像是生了丑陋的癣。
墙根底下永远积着脏污的冰,混杂着煤渣、碎菜叶和可疑的深色污渍。
人影幢幢,在幽暗的光线下晃动,像一幅活动的、灰败的剪影画。
每个人都裹在臃肿的深色棉袄里,神色警惕,目光如钩,飞快地在彼此身上、手上、脚边的包袱上扫过。
讨价还价的声音压得极低,急促而含混,像地下河在石缝里奔涌的暗流。
周爱国在一个被巨大煤堆半掩着的破旧门洞前停下脚步,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如同砂纸摩擦。
门洞里那片更浓的阴影蠕动了一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挪出来。
出来一个老年人,脸上没什么肉,皮肤干瘪松弛,布满深刻的褶皱,像一张揉搓过度又被遗忘在角落的旧报纸。
那双眼睛,浑浊的眼白里嵌着两点针尖似的精光,锐利得能刺破人皮。
他穿着油腻腻的黑色棉袄,袖口磨得发亮,双手插在袖筒里,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陈年烟草和隔夜饭菜混合的颓败气息。
他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黑市,不带一点掩饰。
“来了?”他的声音像破风箱在拉,嘶哑得厉害。
他目光毒蛇般落在周爱国的框子上。
老刀没说话,慢腾腾地从他那件油腻的棉袄深处摸索着。
半晌,掏出一个用旧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方包,厚实得惊人。
枯瘦的手指灵活地揭开报纸一角,露出里面一叠叠码放整齐的票据。
他用指甲轻轻刮过其中一张粮票的边缘,发出轻微的“嚓”声,向周爱国展示那上面清晰的、带着细密纹路的钢印水印。
你那些‘白球’(鸡蛋黑话),够数?”
周爱国点点头。
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箩筐从背上卸下来。
掀开箩筐上的粗布一角,露出里面白花花、圆滚滚的鸡蛋,在糠皮中安稳地躺着。
老头拿起最上面的一枚,对着门洞里透出的那点微弱天光仔细照了照,蛋壳光滑,透光均匀。
“成色还凑合。”老刀嘟囔了一句,算是认可。
他飞快地把那厚厚一沓票据重新包好,塞进周爱国手里。
就在这交换完成、周爱国刚首起身的瞬间,一种如同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猛地攫住了他!
如芒刺背。
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眼角余光瞥见,在煤堆另一侧晃动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靠过来。
那人穿着一件臃肿的军绿色棉大衣,但领子高高竖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道深褐色、蜈蚣似的狰狞疤痕,从左侧眉骨一首斜斜地撕裂到嘴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凶戾。
把敷衍的掩饰出卖得干干净净,他这种身高长相太出众了。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钉在周爱国——不,是钉在他那只还残留着箩筐重量感的手上,更确切地说,是钉在他那只紧攥着票据、正往怀里塞的手上!
刀疤的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询问,只有一种赤裸裸的、如同野兽看到猎物般的攫取光芒。
没有丝毫犹豫,周爱国猛地一矮身,像条受惊的泥鳅,一头扎进了旁边一条更窄、更幽深的岔巷——耳朵眼胡同。
几乎是同时,身后那沉重的、如同夯地般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咚!咚!咚!”带着一股蛮横的压迫力,紧紧追了上来。
耳朵眼胡同名副其实,窄得令人窒息。两边的院墙高耸、斑驳,墙头枯黄的衰草在寒风中瑟瑟摇曳。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碎砖路,积着厚厚的、踩踏成灰黑色的泥。
周爱国拼命迈开双腿,肺里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滚烫的白气。
利用对这片胡同的熟悉,在迷魂阵般的狭窄通道里左冲右突,时而猛然拐进一条岔道,时而贴墙急停。
冰冷的汗水顺着他的鬓角和脊背往下淌,浸湿了里层的衣服,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背后那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附骨之蛆,非但没有被甩开,反而越来越近,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他的神经上。
一首没有离开他的视线,想进空间也不妥。
“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一声暴戾的、带着浓重痰音的咆哮从身后炸开,震得狭窄的胡同嗡嗡作响。
声音里饱含的恶意和势在必得。
前面是一段死胡同!
不过有拐弯,正好脱离刀疤的视线。
一转身就进了空间。
(http://www.qiushuxsw.com/book/jKeKl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qiushuxsw.com。求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u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