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档案室的门，比李默想象中还要沉。
他蹲在走廊拐角，手里捏着一张从茶水间顺来的点心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今晚八点，值班换岗时间延长五分钟。”
这年头连点心都能当情报载体了，李默一边感慨世道变了，一边把纸条嚼碎吐进下水道。
门外双岗哨站得笔首，像两根生锈的铁钉，中间夹着那扇漆黑的铁门。门上有个密码锁，闪着幽幽的光，像是盯着他的眼睛。
“妈的，这玩意儿每小时自动换一次密码。”李默低声咒骂，“老子要是真有透视眼就好了。”
但他没有。
他有的是“他心通”。
趁着送餐小哥推车过来，李默混进了厨房，假装帮忙端盘子，一路蹭到值班室门口。
几个军统保安正围坐着吃饭，嘴里聊着昨晚打麻将输了多少钱，李默闭上眼，心里默念——
“我是不是该去洗个澡？”
“今天谁值班？密码是多少？”
“他妈的，昨天那狗怎么又咬我裤腿……”
信息乱七八糟地涌进来，但有一句格外清晰：
“密码是‘梅花开三度’。”
李默嘴角一扬，心说你这密码也太不讲究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红姐是一伙的吧？
他摸出一根细铁丝，假装整理领口，走到门前，手指快速拨动密码轮盘，咔哒几声，门开了。
屋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像是几十年没晒过太阳的棉被。
他猫腰钻进去，随手带上门，外面巡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好家伙，这地方比我家王婶家还阴间。”李默嘀咕一句，摸出火柴划亮。
月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勉强能看清目录架上的编号。
他翻出之前记下的关键词：失踪、女、秘密行动……
“绑架案卷宗”五个字映入眼帘时，李默心头一跳。
他伸手抽出文件夹，铁链哗啦作响，匣子里还装了个铃铛，稍微一碰就叮当作响。
“这帮孙子是怕人看不懂吗？”李默苦笑，掏出随身携带的绣花针，小心翼翼挑开锁芯。
铃铛没响，门开了。
他翻开卷宗，第一张照片就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脸被遮住大半，但从衣襟上看，明显不是普通百姓。
“沪南区失踪女性，共23人，其中17人与政商界高层有关联。”
李默越看越心惊，这些名字一个个都耳熟得很，有商会会长的小妾、某银行行长的情妇、还有……一个舞厅老板娘。
他忽然想起第七章里那个百乐门头牌红姐，心头一阵发凉。
“不会吧？她也是目标之一？”
他不敢耽搁，赶紧拿出炭笔拓印关键页码，动作轻得跟偷情似的。
可就在他准备合上木匣时，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哒、哒、哒。
李默浑身一僵，脑中瞬间闪过三个念头：
一、跑不了了；
二、这回是真的要完；
三、希望王婶今天没做饭。
门推开，灯光打了进来。
“李默。”张太太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枪，眼神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她说，“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李默强装镇定，把手慢慢举起来：“张太太，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关于您的档案。”
“呵。”张太太冷笑一声，“你还挺会找补。”
她一步步走进来，枪口始终对准李默。
“交出来吧。”她指了指李默手里的卷宗，“不然我现在就让你变成历史档案。”
李默不动声色地将拓印纸往裤腰里塞了塞，故意抬头看了眼窗外。
“哎哟，外面好像有点动静。”他说。
张太太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李默趁机往后退了一步。
“别耍花招。”她回过神来，眼神更冷了。
“我没耍花招。”李默耸耸肩，“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份档案？难道你也牵扯进去了？”
张太太瞳孔一缩，枪口微微抖了一下。
“少废话！”她厉声道，“快交出来！”
李默眯起眼，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的右手上有一道伤疤，形状……像梅花。
“哦豁。”李默心中咯噔一下，“原来你们是一家子。”
他嘴上却不动声色：“张太太，您也知道，这种案子背后牵扯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您要是现在灭了我的口，明天军统局长就会亲自来查这件事。”
“你以为我会怕？”张太太咬牙切齿。
“我不是怕你不怕。”李默缓缓说道，“我是怕你不够聪明。”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如果真是幕后黑手，就不会自己来拿这个卷宗了，对吧？”
张太太愣了一下，眼神闪烁。
李默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趁热打铁：“而且……你知道吗？这份卷宗里还有一个人的照片，是我认识的。”
他重新翻开卷宗，一页页翻过去，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房东王婶。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目标：王氏，沪南贫民窟出身。”
李默脸色一变，心跳加快。
“你们连她都不放过？”
张太太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
这时，窗外真的传来了枪声，紧接着是混乱的脚步声和喊叫。
“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李默抓住机会，猛地扑向窗户边的书架，顺势一滚，躲进了阴影中。
张太太反应也快，立刻朝他开枪，子弹擦着他耳朵飞过，打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操！”李默捂着耳朵，心里大骂，“这女人疯了吧！”
他顾不上疼，翻身爬起，抓起卷宗塞进怀里，冲向另一侧的小门。
身后，张太太追了出来，枪声不断响起。
“站住！”
“你逃不掉的！”
李默一边跑一边回头喊：“你再追我，我就把这事捅给红姐！”
张太太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李默趁机拐了个弯，消失在走廊尽头。
夜风吹过，带着血腥味和潮湿的气息。
他靠在墙上喘气，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卷宗。
“妈的，这趟来得太值了。”
他低头看着王婶的照片，眼神复杂。
“王婶啊王婶，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远处，枪声还在继续。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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