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抱着精神萎靡但呼吸还算平稳的玄墨，步履沉重地挪到周先生的卦摊前时，天色己经大亮。街角人来人往，早点摊的烟火气弥漫。
周先生正给一个老太太解签，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子孙有福”、“遇难成祥”。眼角余光瞥见陈默这副模样，尤其是他怀里那只状态明显不对的玄墨，周先生脸上的市侩笑容瞬间凝固了。
“哎哟，张大妈，您这签好着呢！回去给儿媳妇炖个老母鸡补补，保管给您生个大胖孙子！回见回见！” 他三言两语打发了老太太，立刻站起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快步迎了过来。
“哟？这又是唱哪出啊？小玄墨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周先生放下茶杯，山羊胡子抖了抖，伸手想摸摸玄墨的脑袋。
玄墨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把头往陈默怀里缩了缩，避开了周先生的手。
“别提了。” 陈默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感，他把昨夜三连坡凶坛恶鬼破阵、以及最后关头玄墨如何撞他一下传递意志、助他引动阳火真形击溃鬼物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多亏了它，不然我和张浩都得交代在那。就是现在…它看着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周先生听完，脸上的戏谑收了起来，变得严肃。他示意陈默把玄墨放到他卦摊旁边一个铺着软垫的小凳子上。他凑近仔细看了看玄墨的眼睛、鼻头，又轻轻捏了捏它的爪垫。
“嗯…” 周先生捋着胡子，沉吟道，“消耗过度了。它强行将自身的灵性和一股守护意志渡给你，替你扛住阴煞冲击，激发你自身潜能引动真阳火。这就像…嗯，把它的‘电池’强行借你用了一下，现在它自个儿‘电量’见底了，得充充电。”
这个比喻让陈默稍微松了口气：“那…要紧吗？怎么给它‘充电’？”
“急不得，得温养。” 周先生转身在他那堆满杂物的卦摊底下摸索，掏出一个小瓷瓶，“喏，这是我早年配的‘固元散’，用老山参须、黄精加几味温和补气的草药做的。每次化指甲盖那么一点在温水里，或者拌在它爱吃的鱼干碎里喂它。一天一次，连喂三天。让它多吃多睡，别受惊吓，别靠近阴气重的地方。它底子厚实，过几天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陈默接过小瓷瓶：“多谢周先生。”
“客气啥，记得给钱就行。” 周先生又恢复了那副市侩样，搓了搓手指，但随即又正色道，“不过，陈默啊，有件事我得跟你说道说道。”
“您说。” 陈默看着周先生少有的郑重表情。
“昨晚玄墨渡给你的那股‘意’，让你能更清晰地运用它的感知，甚至间接借了力，引动了阳火真形…这手段，看着是不是有点像东北那边的‘出马仙’路子？” 周先生问道。
陈默一愣，仔细回想昨晚那种心意相通、意志交融的感觉，点了点头：“是有点那种感觉…但它好像并没有控制我，更像是在帮我、教我？”
“这就对了！” 周先生一拍大腿，“根子上差远了！出马讲的是供奉契约，是仙家借弟子身行事。你和玄墨…” 他指了指陈默的心口，又指了指蔫蔫的玄墨，“更像是生死与共的伙伴，它信任你，愿意把自己的‘钥匙’给你，让你也能打开那扇门，并肩作战！这情分，可比那劳什子契约纯粹得多！”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但是！陈默，你得清醒点！你用的法子，布阵、画符、引阳火…这些可都是《闾山杂录》里实打实的道家手段！你虽然没拜师入道门，但你做的事，就是在行‘道’之事！动用的就是‘道’之力！”
周先生的眼神锐利起来：“‘五弊三缺’这西个字，我不是吓唬你！鳏寡孤独残，财命权！你动用这些力量越深，沾染的因果越大，这冥冥之中的反噬就越可能找上门！这次是玄墨帮你分担了消耗，它只是累了。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自己扛得住吗？”
五弊三缺！这西个字再次沉甸甸地压在陈默心头。他看着凳子上无精打采舔着爪子的玄墨，又想想自己此刻的虚弱，沉默地点了点头：“我记下了，周先生。”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浩给的钱，数出几张递给周先生：“药钱。”
周先生这次倒没推辞，利索地收了：“行，这钱我收了，就当给小玄墨买补品了。赶紧带它回去歇着吧，瞧这小可怜样儿。”
陈默抱起玄墨，对着周先生点点头，转身离开。玄墨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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