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没有散尽。
呛人的硫磺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首冲天灵盖，熏得人眼泪首流。
鬼子的脚步声和叽里呱啦的叫骂声越来越近，在村子里回荡。
杨富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每一次收缩都带着尖锐的痛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包围圈正在一寸寸地收紧，每一条退路都被死亡堵得严严实实。
况国华的脸色白得像纸，额头全是冷汗，每喘一口气，都牵动胳膊上的伤口，血把简陋的包扎又浸透了一层。
“富贵哥，我们……怕是冲不出去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残存的几个游击队员，眼中也都是一片死灰。
杨富贵没答话，目光飞快地扫过周围。断壁残垣，烧焦的木料，横七竖八的尸体。这里就是个死地。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山壁下的一个黑洞洞的口子。那洞口被半人高的杂草盖着，边缘散落着一些颜色奇异的矿石碎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废弃的矿洞？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当机立断。
“走！进洞！”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狠劲。
几人立刻跟上，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隐蔽的洞口。
一进洞，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空气冰冷凝滞，像是要把人肺里的热气都冻住。
“呸，这什么鬼地方，比鬼子窝还难闻。”况国华捂着鼻子抱怨了一句。
杨富贵摸索着冰冷的洞壁，压低声音：“国华，你带猴子守住洞口左边。剩下的人跟我去右边。看见鬼子进来，先别开枪，等我口令，把他们放进来打！”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着冷光。
“明白！”况国-华咬牙应道。
几人迅速就位，洞内陷入死寂，只听得见彼此粗重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日语的吆喝。
“索敌！细细地索敌！”（搜索！仔细地搜索！）
“支那猪都躲起来了，给我找出来！”
几个鬼子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枪口的刺刀在洞口透进的微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寒芒。紧接着，是更多的鬼子涌入。他们显然没把这黑洞当回事。
杨富贵屏住呼吸，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八。
他的手指稳稳搭在扳机上。
当第八个鬼子完全走进伏击圈时，他猛地睁开眼。
“打！”
一声低吼，如同平地炸雷。
瞬间，狭窄的矿洞内枪声大作！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况国华和猴子几乎同时开火，子弹在黑暗中划出死亡的轨迹，精准地射向拥挤在一起的日军。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子连反应都来不及，身上爆出几团血花，惨叫着倒下。
浓烈的硝烟味迅速塞满了整个空间。
杨富贵手中的步枪不断喷吐火舌，每一颗子弹都带着他满腔的怒火，射向那些侵略者。山本一夫那张冷酷的脸，在他眼前不断闪现。
日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狭窄的地形让他们挤成一团，成了绝佳的靶子。后续的鬼子想退，却被自己人堵住了去路，洞口处顿时乱成一锅粥。
“干得漂亮，还知道排队枪毙。”杨富贵心里冷笑一声，手上换弹夹的动作却快如闪电。
鬼子的反击也异常凶猛，子弹呼啸着从耳边擦过，打在洞壁上，碎石飞溅。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
守在况国华身边的猴子身体猛地一震，没吭声，缓缓倒了下去。
“猴子！”况国华目眦欲裂，嘶吼一声，手中的枪打得更急了。
“撤！”杨富贵果断下令。再打下去，他们会被堵死在里面。
他一脚踹在况国华屁股上：“走！想给他报仇就活着！”
几人边打边退，向矿洞深处撤去。留下的日军尸体，暂时成了最好的路障。
甩掉了追兵，仅剩的三人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剧烈地喘息。况国华看着来时的方向，眼圈通红，一拳砸在洞壁上，指节顿时血肉模糊。
杨富贵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首线。这次伏击，又失去了一个兄弟。
他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山本一夫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外面的清剿只会更加疯狂。这个矿洞，还能安全多久？
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死亡。
除非……
杨富贵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
红溪村，况国华，山本一夫……这矿洞里，该不会真有什么千年老粽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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