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的梅雨总在清明时节返潮，林小满蹲在"茶小甜"后院给老槐树培土，指甲缝里嵌着陈年的糖渍。树根旁的铁盒己经锈迹斑斑，那是去年冬天小槐偷偷埋下的"宝藏"——里面装着她画的全家福、阮星野送的机车贴纸，还有半块融化又凝固的草莓糖。
"老板，两杯波波冰！"穿快递服的小哥抖了抖伞，胸前的工牌写着"周卫国"。林小满舀冰沙的手顿了顿，这个名字让她想起周稻总念叨的父亲。小哥放下包裹时，袖口露出半截红绳，和程砚腕间那截系法如出一辙。
周稻拄着拐杖晃出来，脏辫扎成了丸子头："别看了，那是我堂弟，来送程砚的快递。"她敲了敲拐杖上的乔巴贴纸，"程大律师最近在捣鼓什么，天天往修车铺跑。"
玻璃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咸腥的海风。阮星野的粉色头发褪成了浅金，工装裤膝盖处补着冰淇淋形状的补丁："帮我留杯少糖的，小槐说要给陆医生带。"她把头盔往柜台上一放，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电影票——2013年7月14日《致青春》，座位号被指甲掐出了褶皱。
林小满的呼吸一滞。这个日期她再熟悉不过，是林小棠出事前最后的约定。阮星野别过头，声音闷在头盔里："在修车铺夹层找到的，那天她本来要和你..."
话没说完，苏梨抱着一摞文件冲进来，职业套装沾着幼儿园的蜡笔印："查到了！程氏当年转移的资产，有笔钱定期汇给城西福利院。"她的马尾辫扫过收银台，打翻了装许愿签的罐子，一张纸条飘到林小满脚边——是林小棠的字迹："等项目结束，带小满去北海道看极光。"
陆沉的白大褂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中药包和一个铁盒："给小槐调理体质的新药方，还有..."他打开铁盒，里面是枚生锈的铃铛，"在医院仓库找到的，和你项链上的吊坠应该是一对。"
林小满颤抖着接过铃铛，记忆突然闪回2018年的雨夜。林小棠的机车钥匙上就挂着这样的铃铛，每次她发动引擎，清脆的声响都会穿过整条街。此刻铃铛内侧刻着的"XM"，被岁月磨得发亮。
深夜打烊后，林小满独自坐在老槐树下。程砚的身影从树影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个木盒："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她当年和林小棠的母亲是好友。"木盒里躺着张婴儿照片，襁褓上绣着半朵冰淇淋，背面写着："1995年，程陆两家的约定。"
"什么约定？"林小满的声音发颤。程砚的喉结动了动："当年我们两家是世交，母亲怀我的时候，林阿姨也有了身孕。她们约定，如果是一男一女..."他的手指抚过照片，"后来林阿姨难产，孩子也..."
陆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手里拿着份泛黄的病历："我在档案室找到的，1995年的分娩记录被篡改过。"他的眼镜片在月光下反光，"其实当年出生的，是一对双胞胎。"
林小满的世界轰然倒塌。她想起林小棠总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想起程砚和陆沉相似的红绳，想起小槐画的全家福里，总有三个大人的位置。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被时光掩埋的真相。
"所以，我和林小棠..."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程砚和陆沉同时开口，却被突然响起的机车轰鸣声打断。阮星野的车灯照亮三人，她摘下头盔，眼里闪着泪光："周稻在修车铺发现了密室，里面有你们三人的出生证明，还有..."
她扔来个U盘，里面是段监控录像：2018年7月14日，林小棠在机车旁徘徊，手里攥着两个铃铛，最终把其中一个塞进了油箱。画面外传来她的低语："小满，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其实我们..."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林小满冲进店里翻出项链。当她把铃铛和吊坠拼在一起，终于看清完整的图案——不是冰淇淋，而是两朵交叠的向日葵。
老槐树的年轮又多了一圈，而那些被雨水冲刷的秘密，正在糖霜与铁锈的缝隙里，长出新的芽。林小满望着雨幕，终于明白林小棠藏了二十年的答案：有些爱，早在出生时就己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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