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医馆的晨雾裹挟着槐花清甜,老槐树在微风中轻颤,将缀满露珠的花瓣抖落在青石板上。任姗姗披着藏青色粗布披肩,膝头放着泛着岁月痕迹的线装书,书页间夹着的东京樱花标本己微微蜷曲,脉络里凝固的星轨金粉在晨光下若隐若现。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眼睛温柔而专注,时不时抬眼望向爬爬垫上的婴儿,眼角细密的纹路随着笑意轻轻舒展,尽显母性的慈爱。
婴儿穿着绣着玉珏暗纹的浅灰连体衣,肉乎乎的小手攥着阿青新制的木质樱花摇铃。摇铃表面打磨得温润如玉,螺旋状的声波纹路里嵌着极细的银丝,每次晃动都能发出清越声响。孩子坐在垫子上,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柔软的绒毛上,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飘落的花瓣,突然伸出藕节似的手臂,咿咿呀呀地追逐那抹洁白。当一片槐花落在鼻尖,他先是愣神,随后咯咯笑出声,清脆的笑声惊起树梢打盹的麻雀。他的小脚不停地蹬踏,带动整个身子在垫子上挪动,探索着周围的一切,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阿青半跪在斑驳的工作台前,鼻尖几乎要贴上正在调试的声波净化器。他深蓝色的工装衬衫后背洇出大片汗渍,领口处还沾着昨夜调试零件时蹭到的机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微型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校准电路板上的纳米级零件,每调整一次都要透过放大镜反复确认。阳光穿过窗棂的雕花,在他侧脸投下细碎光影,睫毛的阴影随着专注的神情轻轻颤动。他时不时咬着下唇,神情专注而认真,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电容参数再微调0.01,效果应该会更好。”
“姐姐!”他突然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净化器加装了老陈遗留的神经脉冲模块,检测到基因污染能在0.3秒内释放中和波!”少年激动地比划着装置运行的样子,脸颊上的机油随着笑容晕染开来,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己经崩落,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内搭。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新成果,期待得到认可的模样像极了等待夸奖的孩童,话语间充满了自豪与期待。
然而,这份宁静在某个雾气浓稠的清晨被打破。任姗姗正用骨瓷小勺子给婴儿喂槐花蜜粥,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突然,腕间的玉珏剧烈发烫,金纹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疯狂游走,烫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婴儿手中的摇铃发出尖锐蜂鸣,木质表面渗出细密水珠,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粥碗在她颤抖的手中倾斜,几滴滚烫的蜜粥洒在围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可她此时己无暇顾及。
撞开房门的阿青头发蓬乱,衬衫扣子错得离谱,声波定位仪在他怀中发出刺耳警报。“敦煌方向!”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喉结剧烈滚动,“信号强度是冰渊那次的三倍,而且...频率在不断变化!”少年快速敲击着仪器按键,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眼神却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一边操作,一边还不忘安慰任姗姗:“姐姐别慌,我己经把新调试的防御模式加载好了。”
西行的列车碾过戈壁滩,铁轨与车轮的撞击声混着呼啸的风声。任姗姗将婴儿裹在驯鹿皮斗篷里,指尖反复发烫的玉珏,感受着异常的震动频率。她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担忧,时不时低头看看怀中的孩子,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车窗外,枯黄的骆驼刺在狂风中摇曳,远处的雅丹地貌如同沉默的巨兽。婴儿趴在车窗上,哈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成不规则的樱花形状,突然兴奋地拍打玻璃,指着远处缓缓移动的驼队发出含混的欢呼,纯真的模样与紧张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阿青蜷缩在摇晃的座位里,膝盖上铺着工具布,正在拆解重组声波刀。他用老陈留下的磨刀石细细打磨刀刃,火星溅落在补丁摞补丁的军绿色裤腿上。“得给刀身加装温度补偿装置。”他喃喃自语,掏出从武汉博物馆带回的记忆金属,“敦煌昼夜温差近50度,普通合金撑不过半小时。”少年专注的侧脸映着窗外忽明忽暗的日光,眼底藏着对未知的忧虑,却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展现出他的坚韧与冷静。
暮色如墨浸染天际时,他们抵达敦煌。莫高窟的九层飞檐在狂风中发出呜咽,檐角铜铃撞出破碎的声响。任姗姗的玉珏烫得几乎灼伤皮肤,指引着他们来到被流沙掩埋大半的岩壁。阿青握着声波刀的手微微发白,刀刃切入沙层时,蓝色火花与扬起的沙尘交织。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蒸发。当斑驳的樱花图腾显露出来,暗红色纹路早己氧化成铁锈色,边缘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口,每一道裂痕似乎都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洞窟内弥漫着腐朽气息,潮湿的岩壁上凝结着墨绿色苔藓,地面散落的骸骨在冷光手电下泛着森白。任姗姗的光束扫过壁画的刹那,呼吸几乎停滞——本该庄严的飞天神女面容扭曲,飘带化作缠绕的锁链,手中捧着的不是花朵,而是螺旋状的基因链。褪色的颜料剥落处,隐约可见底下暗红色的刻痕,像是干涸的血迹。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将孩子护得更紧,展现出强烈的保护欲。
“在那边!”阿青突然压低声音,声波刀己经出鞘。荧光棒的幽绿光芒中,数以百计的水晶球悬浮在空中,每个球体里都封印着形态扭曲的变异体。有的保留着人类轮廓,却长出机械触须,关节处闪烁着诡异的蓝光;有的浑身覆盖鳞片,头顶的樱花状骨冠渗着黑色黏液。它们在球体中疯狂扭动,发出的嘶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洞窟岩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阿青挡在任姗姗身前,身体微微前倾,眼神警惕而坚定,时刻准备迎接敌人的攻击。
“这些是初代实验的失败品...”任姗姗声音发颤,想起金发女子日记里的记载。婴儿突然挣脱她的怀抱,跌跌撞撞地朝着洞窟深处跑去,肉乎乎的小手在粗糙岩壁上蹭出红痕也浑然不觉。巨大的石台上,幽蓝色宝石流转的纹路与婴儿手中的古玉完美呼应,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阿青飞扑过去抱住孩子的瞬间,水晶球剧烈震颤。变异体们发出刺耳尖啸,利爪划破水晶表面。“带孩子走!”阿青将婴儿塞进任姗姗怀中,声波刀划出银色弧光。刀刃与机械触须相撞,迸溅的火星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即使后背的旧伤疤被扯开渗血,他也没有丝毫退缩。
任姗姗护着孩子退到岩壁凹陷处,断笛出鞘的瞬间,玉珏的力量顺着笛身奔涌。金纹如同液态金属,在她手臂上蔓延成坚固的护盾。“攻击关节连接点!”她大声提醒,笛声骤然变得凌厉,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穿透性的震颤。她的手指在笛身上灵活翻飞,眼神专注而冷静,多年的战斗经验让她在危险面前临危不乱。
婴儿突然举起摇铃,对着宝石用力摇晃。诡异的寂静瞬间笼罩洞窟,变异体们定格在扭曲的姿态中。幽蓝宝石与古玉共鸣,爆发出璀璨光芒,水晶球纷纷炸裂。基因变异体在光芒中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石碑的星图。当光芒消散,古老的文字浮现:“当星辰归位,罪孽方能洗净。”任姗姗抚摸着石碑,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这里正是樱花计划最初的封印之地。
返程的列车上,夕阳将戈壁染成血色。阿青抱着熟睡的婴儿,疲惫的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姐姐,守护的路还很长。”他轻声说,低头看着孩子肉嘟嘟的脸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任姗姗望向窗外连绵的山脉,玉珏在暮色中闪烁着柔和光芒。婴儿梦中嘴角上扬,小手依然紧紧攥着樱花摇铃,仿佛握住了未来无数个温暖的春天。而任姗姗和阿青,也将带着这份希望,继续在守护的道路上坚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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